1908年，瑞典女作家塞爾瑪·拉格洛芙的長篇童話小說《尼爾斯·豪格爾森騎鵝旅行記》(以下簡稱《騎鵝旅行記》)被授予諾貝爾文學獎。迄今，《騎鵝旅行記》仍然是全世界唯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童話作品。

　　100年后，中國作家孫大文的長篇童話小說《金貓傳奇》三部曲，由北京中唱時代音像出版公司、香港銀河出版社聯袂出版，同時由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北京曉聲八緯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合作改編、制作成80集配樂童話，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名牌欄目“小喇叭”連續播出，繼而將《金貓傳奇》圖書連同80集配樂童話光碟，一并無償捐贈給全國2030個縣級廣播電臺。據不完全統計，《金貓傳奇》配樂童話的聽眾目前已達3.7億人次。

　　在《騎鵝旅行記》問世并獲得諾貝爾文學獎100周年之際，將《金貓傳奇》和《騎鵝旅行記》放在一起進行比較研究，讓我們得到一些新的感悟。

　　良知相承宏愿彌通

　　《騎鵝旅行記》和《金貓傳奇》同是世界童話園林中的鴻篇巨制，前者譯成漢字近40萬言，后者近56萬言。篇幅長本身當然算不得優點，但又長又好讀，就應該加以肯定。尤其是在各種劣質“文化快餐”風靡社會、我國童話園林稍嫌寂寞的今天，類似的長篇佳作更是瀚海清泉、園中奇葩，值得歡迎。《騎鵝旅行記》描寫一個家住瑞典南部、調皮搗蛋、不愛學習、好捉弄小動物的14歲男孩兒尼爾斯，趁父母不在家，在家里捉弄小精靈，被小精靈施展法術，身體變得像正常人的拇指般大小。恰在這天，尼爾斯家里的一只雄鵝突發奇想，要跟隨一隊大雁展翅飛行。尼爾斯為了阻止雄鵝的“瘋狂”行為，緊抱著雄鵝的脖子，不料被雄鵝帶上高空，開始了一次漫游全國、頗俱傳奇色彩的旅行。尼爾斯騎在鵝背上飽覽祖國各地自然風光，并且同一群大雁一起經風雨、見世面，克服了不少困難，戰勝了許多艱險，增長了才干，鍛煉了膽識，豐富了閱歷，不知不覺中克服了自己身上的不少毛病。八個月后，當尼爾斯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返回家鄉時，他已經成長為一個善良、正直、守信、勤勞、樂于助人的好孩子。該書問世以來，很快風靡世界，迄今已被譯成50多種文字，印行上千種版本。《金貓傳奇》的故事，開始于黃貓國國寶——夜明珠被盜，金貓的父親——老金貓蒙冤下獄的悲愴時刻。第1部《驚世曲》敘述主人公小金貓隨母親流浪逃生，歷經千辛萬苦，遠涉異域求學，學成后為父報仇、為國除盜的故事。第2部《闖世曲》，敘述金貓奉命率領志愿軍奔赴異域，巧布奇兵，幫助羚羊國戰勝鼠匪聯合部隊，然后不顧鞍馬勞頓，潛師回朝，平息外患，根治內憂，顯示了卓越的軍事才能和政治謀略，得到黃貓國老皇帝的激賞；榮登帝位以后，肅貪除弊，安邦興國，并根據形勢需要，發起組建動物聯盟國。第3部《濟世曲》，敘述金貓幫助金絲猴國開發礦產資源，指導鄰邦國家清除污染，治理環境，恢復生態，發展經濟，獲得巨大國際聲譽，既而在聯盟國范圍內組織反恐緝毒戰役，同時主持太空考察活動，發現一顆類似地球、適合地球生物生存居住的特大星球，引領“地球村”村民進入太空文明新時代。該書以“世界和諧、萬物共存、宇宙合和”為理念，啟迪孩子們關注人類命運，確立追求光明正義、創造幸福生活的遠大志向。童話成功地營造了一個五彩繽紛、美不勝收的動、植物世界，涉及眾多知識領域，具有強烈的科幻色彩和珍貴的科普功能。也正因為如此，自1990年《金貓》第一部出版以來，先后以多集連環畫、配樂童話等形式獲得推廣和移植，從而在讀者中產生了巨大影響。

　　二者在思想追求上具有驚人的一致性，即貫徹始終的人本主義精神、萬物共生理念、生態環境意識。《騎鵝旅行記》的作者在100年前就敏銳地察覺了人類在“征服”自然過程中所表現出的蒙昧、魯莽和野蠻行經，對于在人類大舉進攻面前不得不退縮的動物界表現出深深的同情，對于人類無度開采森林、礦藏等自然資源以及圍湖造田之類的愚蠢做法表現出極大的憂慮。作者深厚的人本主義精神不僅貫徹在人與人的關系上，而且貫徹到人類與動物世界、植物世界及其它自然世界的關系上。如果說《騎鵝旅行記》在人類環境問題上表現出天才的敏感的話，那么《金貓傳奇》面對同一問題所表現出的就是高度的文化自覺和必不可少的憂患意識。試看今日之世界，人類對于自然資源的饕餮性開發已經造成了極大的災難性后果。因此，比之《騎鵝旅行記》，《金貓傳奇》更加突出地強調了“萬物共生、宇宙和諧”這一理念。這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天經地義的。作者出于對現實人生的密切關注，站在全球化、信息化時代的思想前沿，諷喻現實世界，熔鑄人間百態，從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科技等方面，涉及了當今地球人類面臨的各種重大問題，諸如環境、生態、能源問題；反毒品問題、反腐倡廉、科教興國問題、種族問題、宇宙空間利用問題等，內容豐富，寓意深刻，飽含著提醒人類、啟迪少兒的殷殷之念，不僅具有深刻的現實意義，而且具有長遠的警示意義。

　　注重教化天責共當

　　不言而喻，人們對于自己的后代子孫負有教化之責。塞爾瑪?拉格洛芙在書中交代，她“想寫一本關于瑞典的美好事物、適合孩子們在學校閱讀的書”。從《騎鵝旅行記》的內容我們知道，作者在書中描寫了瑞典的地理風物、歷史傳說、滄桑變遷，并在故事推演中融入了對孩子們的道德教化。讓孩子們在輕松的閱讀中體會到什么是善良、正直、誠信、勇敢，什么是仁慈、寬容、溫柔、機智、堅毅……讓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實現性情的陶冶、人格的升華。《金貓傳奇》同樣著眼于兒童精神上的健康成長，同樣展示出真善美與假惡丑的對立和斗爭，同樣自覺避免了粗鄙惡俗的描寫，以免給小讀者帶來盲目模仿的副面效應；同樣注意了形式上的生動性，避免了寓意過于艱深、不便兒童消化理解的弊端，同樣把童話的教化功能發揮得淋漓盡致。作品通過主人公金貓從一個家遭不幸、受苦受難的流浪兒，歷經重重磨難，成長為黃貓國首領和動物聯盟國大總統的過程，寄托了深厚的人道主義、國際主義和現代環境意識，褒揚了主持正義、坦白正直、好學上進、不怕困難、英勇奮斗、團結互助的優良品質，鞭笞了以強凌弱、貪污盜竊、敲詐勒索、行賄受賄、腐化墮落、坑蒙拐騙等形形色色的丑惡現象。

　　人物形象各俱情態

　　《騎鵝旅行記》和《金貓傳奇》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都很成功，但二者在藝術風格上迥然不同。簡而言之，前者的主人公尼爾斯是一個轉變、進步、迅速成長中的可愛形象。除了主人公尼爾斯之外，作者還成功塑造了德高望重的雁隊首領阿卡，與尼爾斯風雨同舟的雄鵝莫頓，幡然悔悟的獵狗阿卡，對環境問題憂心忡忡的公熊，熱愛自由的金雕高爾果，熱心腸的學問家渡鳥巴塔基，漂亮的小灰雁鄧芬，善良忠貞的麋鹿灰皮子，輕信別人的信鴿阿卡爾，狡猾而自作自受的狐貍斯密爾等。《金貓傳奇》的主人公小金貓，則是一個閃耀著理想主義光輝的小英雄形象。它具有鮮明的愛憎、高尚的情操、崇高的理想、頑強的斗志、過人的膽略、卓越的智慧，具有團結合作的精神、樂于助人的風格、刻苦鉆研的毅力、矢志不渝的信念和放眼宇宙的胸懷。在《騎鵝旅行記》故事開場的時候，作者是這樣描寫主人公尼爾斯的：他沒有多大出息，只樂意吃飯和睡覺，懶惰得要命，又粗野又頑皮，對人、對牲口都很兇狠，從來不懂得什么叫做同情和友善。附近農莊里的人們和田野上的動物都很不喜歡他。“求求上帝使他的良心變好起來吧。”他的媽媽經常這樣無奈地祈禱。在《金貓傳奇》中，小金貓的成長過程，首先是一個熱愛學習又善于學習的過程。他的每一步成長都離不開學習，向社會學習，向書本學習，向老師學習，向同學和朋友學習，向一切有長處的人學習，從而不斷汲取知識、增長才干。這個生動的學習、成長過程，不可能不對小讀者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小金貓的成長過程又是一個披荊斬棘、踏平坎坷、攻克難關、攀登險峰的過程。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艱辛、痛苦乃至血的代價，每一個勝利都離不開信念、膽略、智慧。這對于在和平環境中、在蜜糖罐里長大的孩子們，不諦是一劑不苦口的良藥，一番易于接受的忠告，一種創業豪情的的激勵，一種不屈斗志的陶冶。生活的磨練、戰斗的洗禮使金貓成長為一個成熟而有謀略的將軍。登上王位之后，他肅貪倡廉，嚴懲腐敗，使金貓帝國成為一個人民安居樂業、社會秩序良好、道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國家。尤為值得稱道的是，我們的小金貓并不是一個狹隘的民族主義者，而是一位卓越的國際主義者；它不僅熱愛自己的國家，使自己的國家迅速繁榮昌盛起來，而且以普渡眾生的博大胸懷，體恤其他動物群落的苦難，幫助弱小國家抵御外侮，挫敗恐怖襲擊，戰勝突發性疫病，倡導成立動物聯盟國，共同抗擊世界邪惡勢力；親自主持太空考察項目，為實現地球生命未來的星際遷徙做出了寶貴的貢獻。

　　藝術貢獻各領風騷

　　首先需要指出的是，《騎鵝旅行記》和《金貓傳奇》三部曲在結構上有一個共同點：整篇故事是由許多小故事連綴而成的，全書渾然一體，局部獨自成章，情節有序推進，途中不乏懸念。這就適應了兒童們閱讀的特點。我們從網上看到，一位中國母親經常給女兒朗讀《騎鵝旅行記》，而且是大聲朗讀。她的體會是：“這真是一本生動活潑、朗朗上口的好書，比動畫片要好上100倍。書中的語言既優美又活潑，真是一本好書。”在眼前這個傳媒發達、人們對視頻趨之若騖的時代，一位母親發自肺腑的感言，最好地證明了《騎鵝旅行記》文字版獨有的魅力。《騎鵝旅行記》在藝術上的非凡貢獻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首先是關于主人公尼爾斯的形象設計——被小精靈施展法術變成拇指般大小，最后又完美復原。這讓我們想到安徒生童話中住過蝸牛殼、闖過牛咽喉、最后鉆進狼肚子里的大拇指湯姆，想到白雪公主身邊的7個小矮人，想到小巧玲瓏、被癩蛤蟆垂涎三尺的拇指姑娘，還有那些會釀菊花酒、整天在手絹上干活的小人兒。類似的“小人兒”設計，對孩子們有著特殊的吸引力，必然引逗起他們強烈的好奇、濃厚的興趣。無獨有偶，在世界東方，長篇童話小說《金貓傳奇》三部曲的聯翩問世，也給廣大的小讀者帶來了異乎尋常的興奮和喜悅。《金貓傳奇》第一部(原名“金貓歷險記”)于1990年5月問世，一經投放書市，很快銷售一空。據各地新華書店向出版社反饋的信息，有許多小讀者非常關心主人公小金貓未來的命運，打聽這本書有沒有續集。來自小讀者的反映，給了孫大文先生極大的鼓舞，使他產生了創作續集的強烈沖動。1994年《金貓傳奇》第二部(原名“金貓大帝”)與讀者見面，得到廣大小讀者更為熱烈的歡迎。著名作家張一弓稱贊該書是“童話王國一奇葩”。2003年春節，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和北京曉聲八緯公司聯合錄制的40集配樂童話《金貓傳奇》開播，向全國少年兒童奉上了一席節日盛宴。孫大文先生又潛心投入《金貓傳奇》第三部的創作。他以非凡的藝術功力、宏偉的藝術架構、獨到的藝術眼光、驚人的創作毅力，終于完成了世界童話園林中這一舉世無雙的工程，塑造了一個熠熠生輝、獨具魅力的少年英雄形象，在童話藝術領域做出了極其可貴的探索和多方面的貢獻。其一，結構宏大，選材精當，主干突出，脈絡分明，非常適合少年兒童的心理特征和接受能力。在故事的發展中，主人公金貓像一名出色的導游，引領小朋友攀登崇山峻嶺，跋涉浩瀚沙漠，過江越洋，入地飛天，時而是莽莽林海，時而是皚皚雪原，時而是浩浩太空，時而是幽幽古穴，景色奇麗，氣象萬千，讓孩子們在不知不覺中，接觸到許多新鮮的知識和有趣的事情。這對于滿足孩子們的好奇心，培養孩子們的求知欲，鍛煉孩子們的想象力、觀察力無疑是很有好處的。其二，語言純凈優美、生動傳神，呈現出鮮明的散文風格。《金貓傳奇》的人物對話具有濃郁的感情色彩和鮮明的性格特征。大量的景物描寫，洋溢著詩情畫意，讀來朗朗上口，文采飛揚，給讀者帶來美好的藝術享受。其三，用典精妙，蘊藉深厚，寓知識于情節，蘊教化于故事，使《金貓傳奇》成為一座文化知識的寶庫。作品行文所至，陸地、海洋，地球、太空，古代、未來無不涉及。據粗略統計，書中寫到的動物和植物達千種之多。如第2部第1章對于鱷魚宮所在地的描寫，作者一古腦地列舉了50余種“名木貴竹和奇花異草”，其中有些花草樹木的名稱，如“音樂樹、溢酒竹、指路花、捕蠅草”等，雖然并非確切實指，但對于激發孩子們熱愛大自然的情感、誘發孩子們的想象力，卻具有獨特的功效。此外，在《金貓傳奇》三部曲中，軍事活動和戰爭場面占了很大的份量，其中對于軍事計謀的嫻熟運用和精彩表現，顯示出濃郁的中國傳統文化特色，這也是《金貓傳奇》三部曲有別于《騎鵝旅行記》的重要之點。在世界童話之林，尼爾斯和金貓是兩個大名鼎鼎、令人難忘的少年形象。家在北歐的小家伙尼爾斯雖然只和我們相處了短短的八個月，但他的進步實在驚人，他的轉變過程既令人信服，又讓人感到親切。家在中國的小金貓，從一個不幸的流浪兒到神龍大學學子、領兵元帥、黃貓國國王，直至榮任動物聯盟國大總統，走出一條輝煌的人生之路。這是一個繼承著悠遠深厚的華夏文化傳統，閃耀著鮮明強烈的時代特色、健康完美、豐滿深刻、值得廣大少年兒童學習的英雄形象。徐則挺 程書援【原標題：中國童話與西方童話宏愿彌通——長篇童話小說《金貓傳奇》和《騎鵝旅行記》比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