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丘是五帝時代顓頊的居地與春秋衛(wèi)國之都。關(guān)于它的地望，過去曾有多種說法，從而形成了千古難解的史謎。最近，經(jīng)考古發(fā)掘，終于在濮陽高城揭開了這座華夏名城的面紗。龍是古代傳說中虛擬的極為神異的動物，在人們心目中占有無比崇高的地位，實為中華民族文化的象征。遠古帝丘附近的西水坡出土了蚌塑 “華夏第一龍”，雷澤及顓頊又有著種種神奇不已的龍的傳說。從歷史上來看，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帝丘是龍文化的圣地。

    帝丘之謎

    "帝丘”一名，最早見于《春秋·嬉公三十一年》：“狄圍衛(wèi)。十有二月，衛(wèi)遷于帝將帝丘同顓頊連在一起記述的，則為《左傳·昭公十七年》：“衛(wèi)，顓頊之虛也， 故為帝丘。”可知帝丘的得名與顓頊有著直接關(guān)系。公元前629年，衛(wèi)成公從楚丘（今河南滑縣東30公里衛(wèi)南坡中）遷都至此。從額項都帝丘到春秋時衛(wèi)國徙都丘，綿亙兩千多年，帝丘一直都是中原地區(qū)的名城。

    據(jù)歷史文獻記載，帝丘在今河南濮陽一帶。今本《竹書紀年》云：‘帝顓頊高陽氏……元年，帝即位，居淮 a”《史記·五帝本紀·集解》引皇甫謐曰："顓頊都帝丘，今東郡濮陽是也。”《漢書·地理志》載：“東郡濮陽，衛(wèi)成公自楚丘徙此，故帝丘，顓頊墟。”由此可知，帝丘在濮陽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涉及到濮陽帝丘的具體地望，則又可分為三說。

    其一為故縣說，系指秦漢濮陽縣治一帶。《春秋·嘻公三十一年》杜預(yù)注："帝丘，今東郡濮陽縣，故帝顓頊之虛，故曰帝丘。”《水經(jīng)·瓠子河注》云：‘呵水舊東流，逞濮陽城東北，故衛(wèi)也，帝顓頊之墟。昔顓頊自窮桑徙此，號曰商丘，或謂之帝丘，本陶唐氏火正闊伯之所居，亦夏伯昆吾之都，殷相土又都之。故《春秋傳》曰：闊伯居商丘，相土因之，是也。衛(wèi)成公自楚丘遷此。秦始皇徙衛(wèi)君角于野王，置東郡，治濮陽縣，蹼水逸其南，故曰濮陽也。”(（唐會要》載：“麟德二年（665年），帝（唐高宗）發(fā)東都赴東岳，至蹼上，問承相竇德元曰：‘濮陽爽愷，信良邑也，古謂之帝丘何也？'德元不能對。禮部尚書許敬宗策馬前曰：‘臣能知之，昔者顓頊實居此地，其后昆吾氏因之，故謂之帝丘。”’《新唐書·許敬宗傳》記的更加詳細：‘帝東封泰山，以敬宗領(lǐng)使。次濮陽，帝問竇德玄：‘此謂帝丘，何也？’德玄不對。敬宗俊曰：‘臣能知之。昔帝顓頊始居此地，以王天下。其后夏后相因之，為寒促所滅。后絡(luò)方娠，逃出自竇，在此地也。后昆吾氏因之，而為夏伯。昆吾既衰，湯滅之。其頌日：‘韋、顧既伐，昆吾、夏萊’是也。至春秋時，衛(wèi)成公自楚丘徙居之。《左氏》稱‘相奪予享’，以舊地也。由顓頊所居，故曰帝丘。”據(jù)光緒《開州志》云：'準陽故城，在州西南二十里，漢舊縣。”今《濮陽縣志》說：'準陽故城，即漢時舊縣，位于今濮陽縣城西南十五華里故縣村一帶，今屬子岸鄉(xiāng)。”秦漢濮陽縣治在今濮陽縣子岸鄉(xiāng)故縣村。

    二日土山說。土山，古為鰍蝸山，即顓頊家所在處。《左傳·昭公十七年》杜預(yù)注：“衛(wèi)，今濮陽縣，昔帝顓頊居之，其城內(nèi)有額項家。，'(（山海經(jīng)·海外北經(jīng)》郭璞注： "項，號為高陽，家今在濮陽，故帝丘也。，'(（春秋大事表》云：‘帝丘城在今滑縣東北七十里土山村是也。，'(（清一統(tǒng)志》謂：‘滑縣東北七十里土山村，為帝丘城。”《河南通志》說：‘帝丘城在滑縣東北七十里土山村。”楊伯峻《春秋左傳注》云：‘帝丘，今河南省濮陽縣西南�！睹饕唤y(tǒng)志》又有帝丘城，云在滑縣（此指舊治，今已移治于其西之道口鎮(zhèn)）東北七十里土山村，即衛(wèi)成公所遷，蓋其境相接也。”川土山村在今內(nèi)黃縣梁莊鄉(xiāng)三楊莊西北三里許的硝河西岸。

    三曰高城說。嘉靖《開州志》載："顓頊城在東郭里，去州二十里，所謂帝丘者。有王崇慶詩。”王崇慶《吊顓頊城賦》云：‘帝高陽之有道兮，既明且清。徙窮桑之故虛兮，來國于斯。暖大化之既澆兮，太古日漓。撫長陵以舒嘯兮，飛鳥沒而猿悲。” 《讀史方輿紀要》載：“昆吾城在開州東二十五里，其地有顓頊城，城中有昆吾臺，臺周五十步，高二丈。”《明一統(tǒng)志》謂：“額項城在開州東二十五里，一名東郭城，蓋顓頊古都也。”《濮陽縣地名圖冊》云：‘東高城距鄉(xiāng)政府（五星鄉(xiāng)）東北6公里，亦稱顓頊城。，濮陽市郊區(qū)年鑒》注：“高陽，在濮陽城東南高陽城，今高城。村東有顓頊太子墓遺址。”《濮陽縣志》說：“今濮陽東南25華里之高城（相傳因顓頊高陽氏曾于此建都而得名），即顓頊城遺址。該村東4華里，有一片丘形高地，傳說為顓頊太子墓；東南5華里有東郭集，傳說為顓頊城東郭。,,濮陽縣城四牌樓東面額板上雕刻有“額項遺都”四個大字，說出了它的方位。清人常時泰賦《顓頊城》詩曰：“步出城東門，遙望顓頊郭。”也說明在縣城東。2002年7月，高城村東南發(fā)現(xiàn)清光緒十六年（1890 年）石碑一通，記載該村高氏從渤海灣遷居顓頊城，為顓頊居帝丘提供了佐證。

    以上諸說，各有所據(jù)，撲朔迷離，從而使額項之都帝丘，成了千古難解的史謎，只有依靠考古手段，才能揭開其謎底。

    最早揭開帝丘之謎的是考古學家廖永民先生。1965年5月，廖永民同李仰松、郭延民先生一道，到史籍記載較晚的高城村進行考古調(diào)查。高城村原稱高陽城村，當?shù)剞r(nóng)民簡稱高城。村西北部高崗處叫城角地，從城角地向東向南是古城墻。經(jīng)多處鉆探，表明高崗處地面下0.8一1米處有夯土層，夯層厚2一4厘米。地下出土有龍山文化陶片〔”。2005年4月至2006年5月，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濮陽市文物保管所在高城村南發(fā)現(xiàn)一處東周古城址。城址平面形狀為長方形，保存高度6 一9米，城墻基礎(chǔ)寬約70米，頂部寬20一30米，城墻外面有一道城壕。城之北垣長約2420米，該墻中部偏東內(nèi)收，形成一個近90度的折角，東垣長約3790米，西垣長約3986米，南垣長約2361米，城址面積916萬平方米。夯土的夯窩直徑3一4 厘米，為集束木棍圜底夯土，內(nèi)含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陶片，時代為東周時期。該城是春秋衛(wèi)國都城帝丘，戰(zhàn)國時為濮陽城，因此可以說找到了歷史上最早的濮陽城。衛(wèi)國都城下面，發(fā)現(xiàn)有時代更早的城址，夯層較厚而且無夯窩，地層疊壓關(guān)系最早 夯土含有較多龍山早期陶片。如果衛(wèi)國都城下就是顓頊的帝丘的話，證明了濮陽一帶也是人類早期文明的重要發(fā)源地之一，不僅為研究五帝之一的顓頊帝提供了重要線索，也為中華文明探源工程提供了重要的實物資料。”發(fā)現(xiàn)衛(wèi)國都城并找到顓頊城的線索，從而掀開了帝丘的面紗，表明帝丘在今河南濮陽高城。

    帝丘是龍文化的圣地
 
    龍是古代傳說中極其神異的動物，是集動物大成的綜合體，它沒有固定的形態(tài)。卻有升天入地、行云施雨的本領(lǐng)。它是神圣、吉祥的同義語，又是古代權(quán)力的象征。玄而又玄，神乎其神，這種并不存在的‘鱗蟲之長”，被譽為我們祖先最早的‘人心營構(gòu)之象”，占有無比崇高的地位，成為中華民族文化的徽章。帝丘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發(fā)祥地之一，‘龍”的文化基因及藝術(shù)形象在這里逐漸形成和得到進一步發(fā)展，其無窮的魅力受到人們廣泛的關(guān)注。西水坡、雷澤、顓頊同龍有關(guān)的史跡與傳說，使得帝丘成為一座龍文化名城。

    在帝丘附近的濮陽西水坡仰韶文化遺址內(nèi)，20世紀80年代末，曾經(jīng)出土三組蚌殼擺塑的以龍為主題的圖案：

    第一組圖案位于45號墓內(nèi)。該墓主人為一壯年男性，身高1.84米，仰身直肢葬，頭南足北，埋于墓室正中。其骨架兩側(cè)用蚌殼擺塑成龍虎圖形。蚌龍在右側(cè)，頭向北，背朝西，身長1.78米，高0.67米，昂首、曲頸、弓身、長尾，狀似騰飛�；⒃谧髠�(cè)，頭向北，背朝東，身長L39米，高0.67米，頭微低，圓目圓睜，張牙露齒，尾下垂，四肢如行走狀，似為下山之猛虎。在人骨架腳端方向，發(fā)現(xiàn)人脛骨兩根和一組三角形的蚌殼堆塑”。

    第二組圖案，位于45號墓南20米的一個淺洼坑穴中，有龍、虎、鹿和蜘蛛等。龍頭朝南，背朝東，虎頭朝北，背朝東，龍虎聯(lián)為一體。鹿騎在虎背上，其形像一只站立著的高腿長頸鹿，蜘蛛則擺塑于龍頭的東面，頭朝南，身軀朝北。在鹿和蜘蛛之間，有一件精致的石斧。

    第三組圖案，位于第二組圖案正南25米處的一個灰溝里，為虎與人騎龍。龍頭朝東，背向北，其狀昂首、長頸、舒身、高足，作騰飛狀。背上騎一人，人的兩足跨在龍的背上，一手在前，一手在后，面微側(cè)向，似作回首觀望狀；虎擺塑于龍的北面，頭朝西，背朝南，仰首翹尾，四足微屈，鬃毛高聳，呈奔跑和騰飛狀。在虎龍的西南，有一只舒身展翅的飛禽。在飛禽和龍之間，還擺出一個蚌殼圓圈。

    西水坡遺址發(fā)現(xiàn)的這幾組仰韶文化時期蚌塑圖跡，寓意深刻，“起碼在那時，古老社會的信念中存在著騎虎駛龍、羽化登仙以求解脫的思想意識。它蘊含著濃厚的原始宗教內(nèi)涵，及其一系列祭祀活動，這些蚌圖，就是當時生動活現(xiàn)的物證”。西水坡遺址出土的蚌塑龍被譽為“華夏第一龍”。

    帝丘東瀕雷澤，雷澤又稱“雷夏澤”，因其地近負夏而得名�！独ǖ刂尽吩疲�“雷夏澤在濮州雷澤縣[北]郭外西北。”隋唐雷澤縣本漢成陽縣，古屬濟陽，其地在今山東鄄城縣董口集東南，雷澤在古雷澤縣城郭外北10余里處，面積東西20余里，南北巧里，遠古時代范圍更大。其方位約在今山東哪城縣董口集與河南濮陽縣王稱堌鄉(xiāng)、白堽鄉(xiāng)、范縣濮城鎮(zhèn)之間。是黃河中下游地區(qū)著名的澤數(shù)之一。遠古雷澤有許多神奇的傳說�！渡胶＝�(jīng)·海內(nèi)東經(jīng)》載：“雷澤中有雷神，龍身而人頭，鼓其腹，在吳西。”《淮南子·墜形訓(xùn)》云：“雷澤有神，龍身人首，鼓其腹而熙。”《史記·五帝本紀·正義》引《山海經(jīng)》則說，雷神“鼓其腹則雷”。雷澤中的雷神“龍身人頭”，以龍的形象出現(xiàn)。王充《論衡·龍?zhí)摗吩疲?ldquo;雷龍同類。”由此可知，雷神即是龍神。雷澤或可稱為“龍澤”，澤中之雷神也就是人們崇敬的神龍，這里有著深厚的龍文化底蘊。

    帝丘本是顓頊之墟，因帝顓頊居此而得名。顓頊是著名的五帝之一，遠古華夏集團的杰出代表，為華夏與東夷文化大融合作出過巨大的貢獻�！洞蟠鞫Y記·五帝德》說他 “洪淵以有謀，疏通而知事，養(yǎng)材以任地，履時以象天，依鬼神以制義，治氣以教民，浩誠以祭祀。乘龍而至四海，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趾，西濟于流沙，東至于蟠木。動靜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袛勵”。此外，他又命天上飛龍作“承云之樂”。特別是其“乘龍而至四海”的形象，很容易使人們和西水坡遺址中蚌塑人乘龍圖案聯(lián)系起來，印象非常深刻�！渡胶＝�(jīng)·大荒西經(jīng)》說：‘有魚偏枯，名曰魚婦。顓頊死即復(fù)蘇。風道北來，乃大水泉，蛇乃化為魚，是為魚婦。顓頊死即復(fù)蘇。”是說顓頊有個魚的化身，而魚又為蛇所化。中國古代往往將龍與魚、蛇連屬并稱，如張衡《思玄賦》云：“超軒轅于西海兮，跨汪氏之魚龍。”李白《草書歌行》謂：“悅悅?cè)缏劰砩衤�，時時只見龍蛇走。”在古人心目中，龍與魚、蛇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東西。古代神話中神人之座騎，往往就是其主要之動物化身（表現(xiàn)圖騰神與自然神、祖先神之疊合），如中國古代海神禺疆踏鯨，其化身就為鯨。古希臘愛神、美神AphoTodite （即Venus）以雞拉車，其化身即為鴻。由此可知，顓頊乘龍，其化身即為龍。龍與魚、蛇同類，故又可化作魚或蛇。換言之，顓頊部落是以龍為圖騰的。顓頊‘乘龍” 之事似應(yīng)發(fā)生在其所都的帝丘，由此可知，遠古帝丘同龍文化的密切關(guān)系。

    綜上所述，顓頊高陽氏所都之帝丘，是一座聞名遐邇的華夏名都，因顓頊帝居此而得名，最近在濮陽高城村找到了它的蹤跡。帝丘同中華民族文化象征的龍關(guān)系極其密切，距離帝丘不遠的西水坡仰韶文化遺址出土了距今6000多年的蚌塑龍，雖然不能視為顓頊時代的物化形象，卻能說明濮陽帝丘豐厚的歷史遺蹤和龍文化傳統(tǒng)。帝丘附近著名淵數(shù)雷澤中的雷神，為創(chuàng)造龍的形象提供了重要依據(jù)。顓頊 “乘龍而至四海”的文獻記載，反映了以帝丘為核心而面向四方的龍文化發(fā)展軌跡。帝丘這座久負盛名的華夏名城，也是中華龍文化的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