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人民日報》李輝先生推薦，去河南錯過鞏義，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河南隸屬中原地帶，境內有中岳嵩山雄偉險峻、氣勢磅礴，是五岳名山之一，名剎少林更是威震寰宇。而洛陽稱九朝古都，開封又歷任七朝都城，龍門石窟、白馬寺、開封府、大相國寺……古跡名勝不勝枚舉。相比之下，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鞏義，甚至都沒能打造出像樣的旅游線路，自然就會被游客們所忽略。幸而，蒙李輝先生告知，鞏義有石窟，有皇陵，還有最具典型的北方莊園——康百萬宅，有緣一游，定會不虛此行。

　　去鞏義，無車，自助，其實不算容易。河南省旅游資源豐富，一個小小的鞏義算不得什么。所以，即便游客想要跟團走，也還沒有旅游團能夠捎帶呢。登陸各大旅行網站，非但查不到半篇鞏義自助攻略，就連自助線路也是杳然，不免令人氣餒。出發之前，正與同伴在鄭州，當地人對如何去鞏義竟也茫然不知。兩人頗費了一番工夫，最終在網絡旮旯里尋得，鄭州汽車西站每半小時有一班車發往此地。想想鄭州汽車站除了中心站外，還有東南西北各站，這一星半點的消息就格外寶貴起來。

　　河南有龍門石窟。龍門威名震懾之下，其余窟存幾近湮沒于無形。鞏義也有石窟，簡簡單單名曰“石窟寺”，說穿了也就等于沒有名字。以石窟寺媲美龍門石窟，想來十人中該有九人取龍門而舍鞏義。若非親身游歷，我恐怕也不外如是。鞏義石窟位于邙山東段大力山下的石壁上，背依黃河，面向伊洛。石窟始刻于宣武帝景明年間（公元500~503年），佛像的雕造以北魏為主，續刻則以北齊和唐代較多。石窟寺有石窟五處，千佛龕一個，小佛龕255座，摩崖大佛三尊，大小石窟共7743個，碑刻題記200余品，距今已有1500余年，較之龍門石窟更早600余年。而從外觀來看，石窟寺的精美程度也不遜色于龍門，甚至更在龍門多數石雕之上。相比之下，龍門石窟的聲名遠揚，是以規模取勝了。

　　不顯山不露水，石窟寺靜守一隅。與游人如織的龍門相比，石窟寺顯得格外寂寞。從大門外望進去，寺內是簇嶄齊新的廟廊，卻沒有游人。我們不假思索便徑直穿過了后殿，直奔主題而去。只那五個洞窟，才是精華所在。而第一窟外，摩崖造像的巨佛早已在遙遙召喚了。洞窟外的石雕石刻，毀損很嚴重，有不少已被歲月抹平。巨佛邊上一尊天神，本該威武雄壯，卻由于嘴巴處受損豁開了一條大口子，乍看之下透出幾分可愛，多看幾眼卻叫人心生憐惜。

　　石窟內的雕像，更是堪稱驚艷。寺內的工作人員殷勤地隨同講解，同時也嚴禁游客在石窟內攝影。第一窟最具代表性，此后幾個石窟從形制布局到藝術風格都與第一窟大體相同。石窟正中是一個方柱，四面雕有佛龕，龕內分別是一佛、二弟子、二菩薩。佛座下端兩側有一對石獅，蹲伏披毛，形象逼真。佛像的背光刻有火焰紋，兩側雕有對稱的飛天、化生和蓮花。彈琵琶、橫吹笛的伎樂飛天，無不生動活潑，栩栩如生，構成以佛為主的對稱、協調的成組石雕。方柱的基座每面也都雕有力士和姿態各異的神王。方柱上端則都刻有由化生、蓮花和垂鱗紋、彩鈴、飄帶組成的垂幔，刻工極其精美。窟門兩側還有三層絕美的浮雕“帝后禮佛圖”。左側三幅是皇帝禮佛圖，右側三幅是皇后禮佛圖。帝、后皆有侍女攙扶，身后跟著文武大臣和成群的嬪妃，前面另有僧人導引。

　　第五窟有些特別，石窟突兀在壁面之外，是一平面正方形的小窟。窟門外上方和兩側有許多從北魏到唐代的小型佛龕。在窟門左側雕有一座佛塔，九級，下三級為樓閣建筑形式，每一級都有佛像，為世所罕見。據說，這對研究北朝的建筑史有著重要的價值。該窟窟頂是一個方形藻井，周圍六個凌空高翔的飛天，圍繞著中心雕工極美的一朵大蓮花，令人驚嘆。窟外還有一個千佛龕，龕內雕一坐佛，殿壁排列整齊的小佛龕內則刻有小佛999尊。

　　令人深感郁悶的是，窟里窟外有大量佛像失去了佛頭。在第一窟殘存佛像的邊上，居然還陳設了相關佛頭的照片，寫明實物現存海外哪家博物館。據寺內工作人員介紹，石窟寺在八國聯軍侵華期間曾遭盜毀。后來，各國博物館都曾帶著照片來華，為這些佛頭尋找真身。在鞏義石窟寺巨大的震撼面前，國人想必也會如我一樣，內心涌起了巨大的悲哀與失落。

　　游完石窟寺大約用去兩個小時，與同伴轉車前往康百萬莊園。這一始建于明末清初的大家宅院是全國三大莊園之一，比山西喬家大院要大19倍。莊園的建筑風格迥異于江南園林建筑，是北方“臨街建樓房，靠崖筑窯洞，四周修寨墻，瀕河設碼頭”的莊園建筑的典型代表。園內大量的磚雕、木雕、石雕藝術，也都極具觀賞價值。

　　在前往石窟寺與康百萬莊園的途中，會在鞏義街頭的多處岔道口看到交通指示牌，直指前往宋陵的道路。上了出租車想要司機帶去宋陵，卻被問道：“你們要去哪一個宋陵？”原來，北宋共九位皇帝，除徽、欽二帝被金兵擄去死于五國城外，其余七位皇帝均葬于鞏義，加上開國皇帝趙匡胤的父親趙弘殷和杜氏的合葬墓，鞏義共有“七帝八陵”。除了帝陵以外，這里還附葬有后陵21座，公主、親王墓44座，以及皇室、皇子皇孫墓和高懷德、蔡齊、寇準、包拯、楊六郎、趙普等功勛名將的陵墓近千座。北宋建都汴梁，卻將皇家陵寢設在鞏義，想必有些蹊蹺的故事。“七帝八陵”只擇其一二游覽，其蒼涼厚重亦難以言味。杜若【原標題：鞏義：看看湮沒的石窟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