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期戲劇人物創造論(5)
2013/5/6 14:05:02 點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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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還生動,有的甚至可以說是戲劇的新典型。除了前面我們提到的非主人公的塑造不必肩負歷史使命,從而比較容易避免公式化、概念化造成單面人物的原因外,還有一點,就是相對來看在相同的時間長度里,話劇比戲曲的容量要大,戲曲可以通過曲詞唱段把人物的感情、心理表達得淋漓盡致,但只能是主人公,非主人公的刻畫、塑造被時間擠兌,不能細致,不能充分;話劇不能像戲曲那樣通過曲詞唱段淋漓盡致地抒發人物的情感、心理,它主要通過語言對話和行為動作--在新時期探索戲劇中,還通過各種技術手段表現手段刻畫、塑造人物,而在時間分配上對主人公與非主人公要均衡些,也公平些,這樣,非主人公形象的成功就成為可能。蘇叔陽作品《丹心譜》中的莊濟生、《左鄰右舍》中的洪人杰都不是主人公,但卻能夠寫出人物的復雜性格,成為獨一無二的藝術典型。
在新時期話劇人物譜中,最為成功、性格最為復雜的人物當屬《狗兒爺涅槃》(錦云編。┲械墓穬籂斶@一形象。對二十年來的話劇探索來說。只憑一位狗兒爺的出現,這場探索就值得、就是成功。這是一位高度藝術化的人物。狗兒爺作為一位農民,最真實地體現了農民的本質,所以對他有“北方農民的代表”的評價。土地情結是農民永生永世不滅的夢,寫農民就是寫他們與土地的關系。土地對于農民,用狗兒爺的話是“有了地,沒有能有、沒了地,有的也沒”.狗兒爺的命運,緊緊圍繞他與土地的離合而展開,在風云變化的20世紀不同的歷史時期里,他的喜怒哀樂、沉浮起落,都取決于土地的歸屬,時代大起大落,他的命運就大喜大悲,然而他只能認得自己眼前的三畝地、菊花青和氣轱轆車,看不到變化的時代社會原因,而他自己又固守著傳統,所以他只能是隨波起伏,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他的人生悲劇就不可避免。他有農民勤勞、樸實、吃苦、執著的優點,又體現出十分明顯的農民“意識”--局限。對地主祁永年,他的內心交織著十分復雜的階級意識,一方面是對地主的階級仇恨,為了銘記同時也是為了報復,解放分地時他首選了祁家的門樓:“兄弟,你狗哥半輩子忍受祁家的,別的房子俺不要,求你作主,把祁家那高門樓兒,俺吊在上頭挨過打的,把它分給咱吧,行唄?”他教導兒子的是“記住祁家仇,不見祁家人”;另一方面,他夢寐以求的生活方式又是祁永年式的,祁永年是他追求的榜樣,甚至他的一舉一動都要模仿祁永年,并決心“賽倒祁永年”.倒騰十幾石芝麻,腰都快累折了,他剛抱怨了一句“忒累!',立刻糾正自己:”小家子氣!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那時候你就是陳大掌柜了!瞧人家祁永年,一年到頭,長袍短褂兒,干鞋凈襪兒,橫草不拿,豎草不拈,出門就騎驢,吃咸菜泡香油……這剛才,誰呀?叫大號成不成--陳賀祥!這就是農民,中國樸素的農民,樸素的意識和思想,非常簡單,又非常復雜,這樣矛盾地交織在一起,統一于一個農民的形象中。
五、“程式化”正面人物的反思、批判狗兒爺這一人物塑造本身,已經蘊涵了對原有農民形象的再認識和反思。在新時期戲劇中,不僅塑造出一批性格復雜的人物形象,而且對戲劇史上一些“程式化”的或日定型化的,尤其是一些正面的,好似天經地義的人物形象加以重新認識、反思,他們的類型模式被打破。人們對這些人物亙古不變的認識和信念動搖了,他們在劇中已不是頂天立地、旗幟鮮明的英雄,常常是僵化思想、舊觀念的代表;對當代人物來講,他們可能已成為對改革開放發展的新的、更有威脅的障礙,為作家矛頭所指,成為被批判的對象,破除對他們的迷信,透視他們在時代變革面前內心的迷茫和失落。這種變化,是戲劇人物塑造向前發展、走向成熟的重要標志。
“勞模”是勞動者的優秀代表,是一種榮譽,然而榮譽也能束縛人,異化人,使人脫離群眾,失真、失去自我。勞模也是普通人,不應在他們頭上人為地套上一項神圣的光環,勞模具有人的七情六欲,不會成為人們頂禮膜拜的神。從這個意義上講,對勞模的反思也是破除神化的一部分。話劇《街上流行紅裙子》(賈鴻源、馬中駿編劇)的主人公陶星兒是大豐織布廠的勞模,而一旦成為勞模,陶星兒就不屬于自己,她的舉手投足都成為織布廠的形象標志。街上流行紅裙子,陶星兒試穿一下,馬上就得到“別人”的“關懷”:“快脫下來,你是勞模,一舉一動有許多眼睛盯著”,“你穿這條紅裙子,別人會以為是我們提倡衣著打扮,丟掉了艱苦樸素的傳統”.
甚至連領衛生紙這樣的“私事”,“別人”也考慮到了。這是一種對勞模的“關照”,也是對人的一種精神虐待和摧殘。在“別人”的關照下,在榮譽的束縛下,她失去了同事姊妹,也失去了自我。勞模在劇中不再是一具偶像,不再是被謳歌的完美無缺的英雄,而成為精神傷痕累累、情緒低靡的病人。劇作的思想意義“不在于刻意地描繪奮進中的失誤,而在于深情地謳歌失誤中的奮進”。陶星兒這一人物形象的意義,在于她敢于正視現實生活,擺脫勞模對自己的壓抑與束縛,重歸“人”類,實現了這樣一個過程。
鄭懷興的戲曲作品《鴨子丑小傳》中,青年農民鐘振華承包荒山成了狀元,榮譽、嫉妒、是非幾乎接踵而至,但他在劇中并不是一號主角,主角是養鴨人阿丑,他丑且憨,但卻洞明人事,在鐘振華陷入重重矛盾時,是其貌不揚甚至有點委瑣的阿丑出來化解危機,排憂解難的。這是兩個人物,兩個不相同的人物,但又似一個人,一個人的兩個方面。興許,他們就是在向一個人物重合過渡。那個丑憨然而蠻有情趣、機趣的養鴨人阿丑為什么不可以就是致富的狀元呢?同樣,那位致富狀元為什么不可以丑一點、憨一點、更生活化、更性格多元一些呢?
在一個尊老愛幼的社會里,老人的權威和地位毋庸置疑,何況如果還是位老革命。但話劇《紅白喜事》中的鄭奶奶這一人物出現了“危機”,她已不單純是一位慈祥、和藹、德高望重的老家長、老革命,還是一位有著濃厚封建思想觀念的“老封建”,進步與落后、文明與無知、善良而專橫、寬容又專制難分難解地集于一身。敢于觸動人們心中這樣根深蒂固、圣母般的形象,戲劇的探索可見一斑。
在蘇叔陽的作品中,《左鄰右舍》、《家庭大事》表現的都是工人家庭,然而在前者,老工人趙春也好,廠黨委書記李振民也好,都是劇中歌頌的正面人物;但到了《家庭大事》,主人公老工人何貴已不那么“純潔”,他的身分是地地道道的工人,可其氣質作派似乎更多市民昧兒。這是一位思想保守、落后的人物,是一位固守“舊”社會的人物,對新生事物一概地排斥,“他明白不了的道理,就說是歪門邪道;他沒瞧見過的事情,就說是胡謅八扯;他欣賞不了的美,就說是腐化墮落”.而其實質,可能“你真要把腐化墮落的玩藝兒擺在他面前,說不定他
責任編輯:C009文章來源:《戲曲研究》2009-0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