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然-用詩書畫印拓展玉雕的文化內涵
2012/7/30 16:56:52 點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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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玉雕---南陽名家名品》作者俞偉理訪龐然先生
采訪拾記
在南陽眾多的玉雕大師里面,我和龐然接觸最多。無論是在南陽參加玉雕節,還是我專成去鎮平走訪每個玉雕大師的工作室,龐然都自告奮勇一路接送,并且精心安排。使我短暫的行程不僅目睹了大師的作品,見識了大師的風采,也領略了中原的山色美景無限風光,更品嘗了無數當地的野味美食。在我的印象中,龐然是個真誠熱情更樂于助人的人。
龐然曾經在蘇杭范同生的玉雕工作室待過一段時間,他說范同生是他的師傅,而實際上他們也是鎮平工藝美校的同窗。和大多數人不同的是,從學校畢業別人都走上了玉雕這條路,龐然卻當上了公務員。他把玉雕當做自己人生中唯一愿意永遠走下去的一條路,這么堅定的選擇也僅僅是在幾年前。起步是如此之晚,感觸卻無比深刻。龐然說他花了幾年的時間,吸收了別人十幾、二十年的經驗。這么多年,他雖然沒有正式走進玉雕這一行,但他所做的一切似乎潛意識地都在為今后的跨越做準備。5歲起就和書法藝術接下了不解之緣,生活中的每一件看似不經意的小事,也都圍繞著玉雕這個主題。所有的偶然都追隨著一柱陽光,到今天心中的彷徨終于綠成了一樹樹的顏色,而且芬芳給所有人看。
有人認為,在玉石上刻字,算不上真正的雕刻,但龐然說這是一種文化,玉本身是有內涵的,但這內涵卻有很多種表現形式,詩書畫印在玉雕的運用上,也許只是邊緣藝術,但卻能挖掘和提升玉材及雕刻者本人的文化內涵和藝術修養。龐然說他立志于此,且不摹仿別人,他要走自己的路,創造出自己的風格。他自己的心中種植風景,免得時間去追逐風景,這就是龐然。談笑風聲的龐然內心深處糾結著一種已經為大多數玉雕大師所經歷過的茫然,到底是先賺錢還是先閉門鉆研。用龐然自己的話說,就是錢多了,心會亂,但沒有錢,又無法購買合適的材料來創作自己的東西。現在龐然是走著夜路如同走著自己的影子、自己的情調,在自己的生命上舞躍著,才知道自己那么簡單那么復雜又那么堅執。
從蘇州回到鎮平,龐然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但這條路上旖旎的風光卻使終止流浪的一顆心漸次迷亂。許多視線不愿走出屋子,才陰暗成病菌。但播種翠綠得由自己動手,龐然說他一定可以找到屬于自己的瑰麗。即使“亂花漸欲迷人眼”,終會“柳暗花明又一村”的。
俞偉理:在南陽做玉雕的大師里面,你是起步最晚但發展最快的,你是怎樣做到的?
龐然:我1996年學校畢業后在機關工作了10年,2005年去了蘇州,在范同生大師的引導下開始做玉雕的,起步算是相當的晚,這在別人看來是難以想象的,其中的艱難困苦可想而知。但我覺得自己是幸運的,生活在磨練我的同時,又賜予我諸多機會。可以說我花了4年時間達到了一個別人用8年或者是更長時間才能達到的高度。我認為我能走到現在這步主要取決于三個因素,即品行、藝術修養以及社會環境對我的莫大的影響和造就。
就個人品行與藝術修養而言,首先我一向奉行“玉品即人品”,即先做人再做玉的原則。古人說“君子比德于玉”,因為愛玉,我便時時刻刻對自己的個人品行和修養嚴格要求,處理好“舍”與“得”的關系,與人相待以誠,襟懷坦白,光明磊落。與人相交以義,不唯利是圖,不損人利己。因而我交到了許多可以交心的、肝膽相照的朋友,這些朋友都對我的事業發展起到了巨大的幫助和推動作用。
其次,是文化程度。我從鎮平縣工藝美術學校畢業后,又到天津市工會管理干部學院美術系裝潢專業脫產學習了兩年。兩年的學習使我的美術水平突飛猛進,審美情趣也得到進一步提升,為以后在藝術上的發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第三,是我對玉雕這一行業有著良好的認知。我從小就喜歡玉,對玉的認識和玉的感情很深。因為喜歡玉,常常和做玉雕的朋友玩在一起,而且因為工作關系,經常和玉打交道。別人談起玉雕的價值,總是先說料子如何的好,值多少錢;而我對玉雕價值規則是不論料價值幾何,“做好了才是精品,才有價值”。
第四,是對事業的定位。從我投身玉雕這個行業的時候起,我就一直把做玉當做自己的終身事業來做,而不是僅僅把它當成一個謀生手段去使用。
在父親的引導下,我很小就開始寫毛筆字。曾經賣過春聯、寫過條幅,用掙的錢購置文房四寶,小有收獲。但我清醒地知道,這不是我真正的生活目標,這僅僅是一種積累,是力量的蘊積,總有一天,我要做真正的藝術。現在玉雕圈內很多人看重經濟效益,追求“短平快”,什么來錢快做什么,根本不在藝術上去沉下身、靜下心,這是葉公好龍式的藝術,是很難有所突破提高的。而濃厚的藝術積淀,詩書畫印的廣泛涉獵,生活的磨礪就是我的資本,即使我和別人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他在打基礎的時候,我已升堂入室了。
就社會環境對我的影響和造就來說,我認為首先是我的社交圈對我的幫助。蘇州的范同生老師,是我的同學也是我的師傅,是我在玉雕道路上的引路人。劉國皓大師與我有長期良好的合作關系,而且在藝術上給我幫助很大。劉曉強大師曾就“怎樣在鎮平走玉雕這條路”給過我極大的鼓勵和指點。其他的大師如仵云朝、張紅哲、趙顯志、侯曉峰、喻朝光等都給予了我在玉雕這條路上走下去的勇氣、力量和幫助,我由衷地感謝他們。
鎮平玉雕門類龐雜,包容性強,這為我每一個層次的學習都提供了實踐的機會。低、中、高檔齊全,而藝術要求也多參差不齊,我可以盡情發揮,不斷提高自己的藝術水平。近年來,政府把玉雕作為一項產業來抓,搭建平臺、營造氛圍、拓展視野、共同提高,特別是鎮平玉雕屆風清氣正,不封閉,開放性強,這更便于大家在一起互相交流,互相學習,共同提高。說實在的,在這樣的良好的環境中,想不長進都難。
如果說還有秘訣的話,那就是“咬著青山不放松”。當時做玉雕都是電腦刻字,全國很少有用手工的,剛開始我也認為自己無法超過電腦,但最終我給自己定了目標,就是要把電腦打敗。我堅信手工作品的藝術價值遠遠高于機器成品的價值,即使我的水平還有限,但畢竟是手工刻出來的,其價值也要比電腦高出許多;再苦再難也永不放棄。就這樣,經過礪心苦練,我在這條路上終于從無人津到門庭若市,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到今天。
龐然:我得承認我在蘇州是很不成功的,否則我不會回鎮平的。一方面是因為身體原因。另一方面我有點背井離鄉的感覺,心里面十分戀家。記得我決定離開蘇州的時候,范同生不讓我走,他讓我等待時機,說我一定會成功的。但我當時在蘇州刻字是沒有報酬的,我在廠里,人家找我刻字都是幫忙的性質,這就等于刻字是可有可無的。我的心情復雜極了,我一個大男人,要用自己的辛勤勞動來掙錢。而同生當時改做和田籽料,材料的成本很高,我當時的水平實在有限,成天無事可做。所以,我只能選擇回鎮平,我不能留在蘇州混飯吃。
我在蘇州一年基本上沒掙到錢。然而,我在蘇州找到了以后的目標,這是最大的收獲。但回來后情況依然很艱難。我們鎮平的王玉敬大師,就是以刻字為主的,名氣很大,開創了我縣玉雕刻字的先河,藝術成就很高。還有近10位我叫不上名字的專業刻字師傅,他們都在這個領域做了多年。有人勸我,還是不要做了,怎么做都不可能超過他們的。當時我心里很涼,可我也要生存下去。我這樣計劃,哪怕我一個東西只收5元錢,扣掉工具成本,還能掙4元,我至少能生存下去。當時我騎自行車跑石佛寺、縣城的玉雕大世界以及晁陂鎮的玉雕一條街,一家一家跑上門服務。如果有人打電話要我刻字,我就會放下一切拿起工具就跑,高興極了,根本沒有談價格的想法。記得一次去石佛寺刻字,一次來回只收入了5元錢,我根本不敢花,中午只能回家吃飯。因為是挨家挨戶上門去跑,很被人看不起,很多人也不相信;還有一些精明的商人根本就有混賬的想法,有時候干了一天活,累死累活,一頓飯就把我打發了,但我從沒計較過。
我上門服務,在外面跑了大概半年時間。功夫不負有心人,從2007年5月開始,我已經有做不完的活了。說實話,當初的起步真是酸甜苦辣,百味雜陳。但我認為刻字也是一門藝術,是玉雕文化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只要堅持總有被認可的那一天。我經常在商店里看王玉敬老師的作品,非常喜歡,覺得很有藝術品位,與一些商品根本不可同日而語。當年回來我就去拜訪了王玉敬老師,我一方面向王老師學習,一方面盡量學習他的手法,避開他的風格,借鑒加以創新。這方面,李克耀老師和劉國皓大師幫了我很大的忙,帶我去拜訪了武漢、安徽等地的大師。同時我也在認真學習研究易少勇、曹揚等大師們所做的作品,在不斷的學習和感悟的過程中,對自己的作品進行揣摩,從而不斷修正自己的路子。
說起來我必須感謝我是在玉雕上噴砂雕字第一人-仵云朝先生。當時,我從蘇州回來,認為非常失敗,就不想見任何人,可是我又不想放棄這個唯一能通過自己努力而改變我命運的機會,所以我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跑到了石佛寺仵云朝先生的工作室。因為他與蘇州的侯曉峰關系非常好,我又是侯曉峰的好朋友,所以仵云朝熱情地接待了我。我說出了我的一些想法,他很支持我,在還 沒看到我的作品的情況下,給了我一件籽料觀音讓我刻字,其實我那時候連做活的工具都沒有買。拿了材料后回來還不知道做什么。想想買一個玉雕車要2000多元,這對于我來說是一個天文數字,但是他給了我做第一件作品的機會。因為要做活,我把家里的積蓄全部拿出來買了臺機器,這樣當晚就開始做了起來。不怕大家笑,我當晚高興得一夜都沒合眼。那個觀音我刻了四個字“普渡眾生”,用的是隸書。作品完成后,仵云朝為了鼓勵我還給了我50元錢。現在我們兩個是很好的朋友,每每談論起我的第一杯羹,我倆都會哈哈大笑。當時我在想,天天上班一月工資就900多,只要有活做,一天50元,一月下來比我的工資還要高,可以說我是越想越得意,這種鼓勵和鞭策堅定了我走下去的決心。
伏牛書畫院的邰振春先生,在我回來之初,給我介紹認識了我縣的很多玉雕精英,使我很快融入到玉雕大師的圈子,使得我少走了很多彎路。
我的作品是看效果收費的,沒有按字數來計算,這樣更能鞭策我認真對待每一件作品。
俞偉理:有人說,刻字不能算是玉雕的范疇,你是怎么看待這個問題的?
龐然:我在天津進修時,學的是書法和美術。那時候,我們上課請的都是天津書法界的,名人,那種文化氣氛一直都在感染著我。我在沒有做玉雕的時候,就認為玉應該具有一種文化內涵。不單單是字能表現的,字只是一種表現形式。我覺得玉雕,用中國傳統的美學觀點來說,比如國畫,講究的是詩詞歌賦,你不僅要畫得好,詩也要做得好,字也要題得好,印章也要刻得好,當然還包括整體的布局。所以我覺得一件好的玉雕作品在設計之初就要把中國的傳統元素考慮進去,對中國傳統的東西理解得越深,設計出的作品才會更有生命力。我認為一塊美玉,如果進行雕琢,必須具備更多的中國傳統的美學元素。刻字也好,其他表現形式也罷,美感和內涵是一件作品的生命。所以我認為不管怎樣表現,都是在做玉雕。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研究雕刻一些陽雕作品,繼而尋求在玉雕方面更大的發展空間。
俞偉理:你的落款是什么?有你落款的作品升值潛力怎么樣?有做過獨山玉雕刻嗎?
龐然:我的落款以前用過“子余”,現在用“耕石”,以后滿意的作品要用我的名字作為我的最終落款。它從開始做玉雕起,就沒有刻意模仿過誰的東西,所以我的作品都是自己創作的,它在市場上的價格,目前我還不很了解。有我參與刻字的作品,在市場上很暢銷。對于我的作品在市場上能升多少值,我沒過多的研究。回想起兩年以前,我現在很滿足了,所以我還沒有掙錢的計劃。我覺得錢夠花就行了,錢多了,心就會亂。現在只是覺得有錢了之后,可以去買點材料做自己的東西,可以為自己的事業打下良好的基礎,僅此而已。
入這一行,對我來說太不容易了,我必須珍惜這個機會,把玉雕作為我的終身事業,扎實走好每一步,我想我這后半生要與玉作伴了。
要說獨山玉雕刻,我覺得獨山玉顏色過于豐富,它更適合俏色雕琢,而不適合刻字。對獨山玉來說,字只能增加文化內涵,是附屬,而不是主流。我沒有辦法在獨山玉上進行創作,這是我最無奈的。
俞偉理:你個人認為南陽玉雕具有什么特點?你對今后的發展有何打算?
龐然:南陽玉雕最顯著的特點就是它的包容性,它逐漸在形成自己的風格。獨山玉雕刻的風格已經有了明顯的創作特征,它將來一定會成為南陽玉雕的一個顯著特點。
這些年,我一直不斷學習不斷發展,但發展到一定層次想突破是很難的,所以年初我和幾個做玉雕的同學在一起辦了一個小廠,玉雕的基礎工藝有專門的人來做,這樣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進行創作。我和同學進行討論溝通,把各自的優勢集中在同一件作品上,更易于形成自己作品的特點,也有助于突破創新。盡管這中間也遇到了許多困難,但現在已開始步入正軌,每個人都勁頭十足,我也信心百倍,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做出更多更好的作品,無論是作為商品,還是作為收藏,都有其獨特的風格。【原標題:龐然-用詩書畫印拓展玉雕的文化內涵】
責任編輯:C009文章來源:中華玉網 作者:俞偉理 2009-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