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60年代 在河南大學就讀
1960年,正值“大躍進”后出現的3年經濟困難時期,供應緊缺,饑荒嚴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最難熬的一個時期。這時我正在許昌高中讀二年級。由于家境貧寒,我決定提前參加高考,以減輕家中負擔。于是,我報考了開封師范學院(即現在的河南大學)。很幸運,1960年8月,我接到了開封師范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母親、哥哥、姐姐以及全村的人都為我考上大學感到高興。母親說:“咱家祖輩都不識字,你是咱家出的第一個秀才,要好好學習,報答國家。”9月初,我帶著母親的期望來到了開封師范學院。
學校坐落在開封市明倫街,背靠巍巍千年鐵塔,古香古色的學校大門以及青磚紅瓦、飛檐斗閣、氣勢恢宏的大禮堂、七號樓、十號樓、東齋樓等建筑群,令人肅然起敬。它確實是一所馳名中外的高等學府。著名學者范文瀾、馮友蘭、楚圖南、華鐘彥、任訪秋、于安瀾等都在此任教;知名作家姚雪垠、鄧拓、周而復、吳強以及袁寶華、王國權、白壽彝、馬可等名人均畢業于此。
我們這一屆為中文系60級,共6個班,180人,年級輔導員是趙懷讓老師,黨支部書記是岳光鑫。我被分到三班,班長是王守訓,我是團支部書記。大學生活對我來說是陌生的,也是神秘的,更是新鮮的。在組建中文系60級團分總支的時候,何愛勤被選為團分總支書記,逯祖毅為組織委員,我為宣傳委員。這些為我創造了一個學習和鍛煉的好機會。
經濟困難時期,黨中央號召全黨全民“大辦鋼鐵、大辦糧食”,共渡難關。這對于每一位大學生來說,是一個考驗。一方面要把課程學習好,李嘉言、任訪秋、華鐘彥、高文、萬曼、于安瀾、王寬行、何望賢、周鴻俊、劉彥釗等老師都親自給我們授課,師資力量群星薈萃,是我們一個難得的學習機會。另一方面,我們還要勤工儉學,開荒種地,為國家分憂。當時大學生每人每月口糧31斤,食油3兩,粗糧多細糧少,肉蛋類幾乎沒有,很多人吃不飽,營養不良,兩腿都浮腫了。面對困難怎么辦?黨團員帶頭開荒種地,采摘野菜。有一次,我帶領我們班的同學到東郊采野菜,有幾位同學確實太餓了,采到的小茄子、小蘿卜,生的就往嘴里填,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心酸。盡管生活很苦,但同學們沒有怨言,也沒有消極,課照樣上,宣傳隊文藝節目照樣演。艱苦的生活,可以鍛煉人的意志,也可催人奮進。應該說,我們這一代大學生經受起了艱難歲月的考驗。
在年級黨支部的領導下,年級團分總支創辦了《東風報》,我任主編,王元明、冠成文任編輯。《東風報》并不是一張鉛印小報,而是一塊黑板報。盡管如此,版面設計卻十分講究,從內容到形式,從報頭到標題,從內文到插圖,全部用廣告色精心書寫,在校園內顯得光彩奪目。其內容有時事消息、詩歌、散文、曲藝作品等,每辦一期都招來許多讀者,深受師生們的贊賞。我的處女作和不少同學的處女作就是在這里發表的,有不少同學后來成為著名的作家、學者、編輯、記者和國學大師。可以說,河南大學是培養我們這一代大學生成長的搖籃。
1964年,黨中央提出“培養紅色接班人”,我很榮幸當選,或許因為我在上大學期間當過宣傳委員、辦過報,我大學畢業后就被分配到廣州中共中央中南局機關報《羊城晚報》工作,后又到《南方日報》工作,當了一名編輯和記者。
河大恩師
教我走上文學路
1974年,中南局撤銷,我調到開封地委工作,任開封地區群藝館副館長、開封地區文聯副主席。其間,周鴻俊老師很關心我。他是我大學期間的授課老師。在他的支持、關心下,我們創辦了《遍地紅花》文藝雜志,全省公開發行,后改為《中岳》文藝雜志,全國發行。此間,我擔任主編多年,培養了一大批文學愛好者。1983年,我調到中共開封市委宣傳部工作,任副部長,主管新聞、文化藝術、對外宣傳等工作。
回顧走出河南大學之后的幾十年,我一直工作在思想宣傳戰線,始終遵循著老師的教導,勤勤懇懇,忘我工作,努力使自己成為于國于民有貢獻的人。工作之余,我還長年堅持不懈地寫作。每當我創作的一篇篇小說、散文等在報刊登載、一部部文學專著在出版社出版,我都按捺不住激動喜悅的心情,深深感謝河南大學老師們對我的諄諄教導與培育之恩。
1981年,河南人民出版社喬臺山社長約我編注一本供中小學生閱讀的《古今名詩選讀》。完稿之后,我去請教華鐘彥教授,他是我大學期間的授課導師。華教授審閱這部書稿后,給予了充分肯定和贊揚,并親自為這本書寫了前言。前言中說:“編注者長期喜愛古典詩歌,從中獲得濃厚的滋養。《古今名詩選讀》一書是一本專為中小學的少年兒童提供的通俗讀物,易讀、易懂、易記、易背,對少年兒童、對社會都是有益的。”在華教授的鼓勵和關心下,中州書畫社、河南人民出版社又先后給我出版了《詠汴詩選》和《少林詩抄》。
我在擔任編輯、記者和主編期間,曾在全國各地報刊以及中央、省、市電臺發表、播送散文數百篇。1983年,我突然想出個散文集。于是,我就去請教恩師任訪秋教授。他是河南大學中文系現代文學學科的奠基人、著名教育家,也是我大學期間的授課導師。任先生知識淵博,和藹可親。他說:“你的散文寫得很好,充滿了知識性、趣味性、藝術性,很像秦牧散文的風格。如果把幾百篇散文匯成一個集子,固然很好,但這個集子沒有特點,不如把寫有關開封的散文匯在一起出個集子,書名就叫《開封畫卷錄》。”經任先生指點,我選出34篇有關寫開封的散文交給任先生審閱。沒想到,僅一個星期,任先生不僅審閱了書稿,而親自為此書寫了序言。他在序言中說:“屈春山同志把他近幾年來描寫開封名勝古跡的散文30余篇匯為一集,題為《開封畫卷錄》,拿給我看。我讀了以后,感受很深。這本書內容上豐富多彩,藝術上絢麗多姿,的確是一部具有獨特風貌的散文集。”
1983年7月,《開封畫卷錄》由中國旅游出版社正式出版發行。任先生又撰文《讀〈開封畫卷錄〉有感》,發表在《河南日報》上,高度評價這本散文集。隨后,不少評論也見諸報端。有評論說:“屈春山先生是闖入文學宮殿的一位部長,著作等身,內容豐富多彩,藝術絢麗多姿,其作品具有鄉志、鄉俗、鄉情、鄉音等特色。”在恩師任訪秋教授的教誨和鼓勵下,河南大學出版社、中國旅游出版社、河南人民出版社、河南美術出版社、中州古籍出版社先后又出版了我的散文集《開封旅游指南》、《宋都風情》、《菊城賦》、《老開封》、《翰園魂》等。
1990年和1991年,我和文友張欣山合著的長篇歷史傳奇小說《東京奇緣》、《血灑東京》分別在河南人民廣播電臺連播,并由河南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發行。《東京奇緣》在正式連播之前,我請教了河南大學歷史系榮鐵生教授。他是研究辛亥革命史的專家,在審讀意見中說:“《東京奇緣》匆匆拜讀,感到目前亟需像《東京奇緣》這類的作品。統觀全書是符合當時歷史實際的,書中以濃郁的鄉土氣息重現了辛亥革命前豫東大地的風貌,是精彩動人的。”
《血灑東京》在正式出版之前,我請教了劉彥釗老師。他是我大學期間的輔導教師,是一位教書、辦事都非常認真的人。他審閱了《血灑東京》之后,這樣評價:“這部小說以河南辛亥革命起義軍總司令張鐘端和日本女醫生千裝倫子為主人公。它用樸實生動的語言,展現了河南辛亥革命的壯麗畫卷,既是緬懷革命先烈的一曲贊歌,又是剖析當年人性世理的動人詩篇。作品成功地描寫了張鐘端為中國革命英勇獻身的偉大精神。尤其是他與千裝倫子的真摯愛情,以及他們同著名女俠劉青霞之間的感情糾葛,更寫得細膩逼真,讀來令人贊嘆不已、催人淚下。”《血灑東京》正式出版發行后,劉老師又在報刊上發表文章,高度評價這本書,認為它填補了河南辛亥革命文藝創作方面的空白。在劉老師的熱情鼓勵和真誠幫助下,河北人民出版社、華夏出版社、河南人民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又先后給我出版了長篇紀實文學《包公正傳》、《人生楷模焦裕祿》、《共和國傳奇英雄皮定均》、《翰園之父李公濤》等文學專著。
1995年10月,我以作家身份隨“中國翰園碑林碑拓作品展”到臺灣訪問一個月,其間受到以于鎮洲為會長的臺灣河南大學校友會的熱情接待,我寫的《古都風云》一書在他們辦的《河南同鄉》雜志上連載。編者在前言中說:“《古都風云》的作者屈春山先生現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文學造詣深湛,文藝寫作精練,以其在學術上的體驗,透徹領悟我國父孫中山先生創立三民主義、領導國民革命的偉大貢獻。屈君純以國民革命之角度,親自搜集典籍,以筆鋒犀利、藝文雅雋的手法,報道出‘相率中原豪杰還我河山’的磅礴氣概,不唯意義重大,亦為兩岸文化交流創先聲。”
1984年,我應邀為龍亭大殿《趙匡胤受禪宋朝開基》題寫楹聯,上聯“陳橋驛黃袍加身鴻猷安社稷”,下聯“東京城金殿正位神武定乾坤”。楹聯題寫后,我有些不安,因為這副楹聯要懸掛在龍亭大殿內,唯恐有不妥之處,于是,我去請教恩師于安瀾教授。他是集書法家、國畫家、篆刻家于一身的一代宗師,大學期間是我的任課導師。他看了我題寫的楹聯后笑著說:“此楹聯撰寫得好,歌頌了一代圣君宋太祖趙匡胤陳橋義舉,建立北宋王朝,統一華夏的豐功偉績,內容大氣,對仗工整,字體剛健,頗具顏體風骨。”于老師的一番話,才使我放下心。
2002年,河南人民出版社約我寫一本《老開封——汴梁舊事》,寫這樣的書,需要給河南大學單獨寫一章。過去我雖然寫過《汴梁明珠——河南大學》的散文,但素材遠遠不夠。于是,我找到了曾任河南大學圖書館館長的李善修。他是我的同窗好友,給我提供了查閱資料的許多方便。然后,圖文并茂的《學府夢憶》一章很快就寫出來了,共分5節:《千年文脈》、《百年名校》、《李大釗在河大》、《走出了象牙塔》、《名流剪影》等。此書的出版,引起不少讀者的興趣,《汴梁晚報》專門作了連載。
回顧幾十年的創作歷程,深感是母校對我的培養、恩師對我的教誨,才使我一步一步走上了文學創作的道路。現在我雖然退休了,但我仍然擔任著開封市老新聞工作者協會會刊《黃河風》的編委會主任、河南省孔子學會會刊《中原儒學》的執行主編。我鐘情于文學,終生與河南大學結下不解之緣。
河南大學作家群中的我
1980年5月,我加入了河南作家協會;1994年12月,加入了中國作家協會。根據當時的規定,加入中國作協必須有兩位老中國作協會員推薦,然后由省作協呈中國作協書記處審批。推薦我的人,一位是恩師任訪秋教授,一位是著名詩人陳雨門先生。任先生說:“推薦你為中國作協會員,不僅僅是因為你是我的學生,更重要的是你在文學創作中所取得的可喜成績,你寫的散文、小說、電視劇在全省、全國都獲得過‘五個一工程’獎和飛天獎。有你這樣的學生,我感到欣慰和自豪,推薦你參加中國作家協會,我感到很高興。”1994年12月27日,經中國作協書記處研究,我被正式批準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2002年,為紀念河南大學建校90周年,河南大學出版社出版了《河南大學作家群》一書。我被榮幸地從幾十萬名畢業生里篩選出來,成為河南大學作家群中的一位作家。這本書的編著者是河南大學新聞與傳媒學院的韓愛平教授,她歷時一年多完成了這部巨著。河南大學作家群劃分為三代,第一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在河南大學讀書、工作和生活過的作家,這一代是“走出中原,走向時代”的作家,如徐玉諾、樊粹庭、蘇金傘、任訪秋、吳強、姚雪垠、鄧拓、周而復、馬可等;第二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到“文化大革命”結束時期在河南大學讀書、生活過的作家,這一代是“痛苦的行板”的作家,如余非、劉增杰、夏影、劉思謙、蘇文魁、周鴻俊、余辰、屈春山、張惠芳、王懷讓、孫蓀、魯樞元、孔令更、王鋼等;第三代是“文化大革命”結束后到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在河南大學讀書、生活過的作家,這一代是“放飛的鴿群”的作家,如劉學林、曲令敏、孟憲明、張國臣、王劍冰、程光煒、閻連科、高金光等。此書前言中說:“第二代作家群中的孫廣舉以散文《鳥情》、《星云月三賦》在文壇異軍突起,同時,他和劉增杰、耿恭讓、王振鐸、劉思謙、張俊山、余非、魯樞元等人,一起構成強大的理論和批評陣容,使人刮目相看;屈春山的散文,李洪程、王懷讓、孔令更的詩歌,張鳳禮的兒童文學,張惠芳、王鋼的報告文學,李曉燕的小說等,也都在這個文化時空中非常引人注目,很多作品在全國都引起過轟動。”
凡是入選《河南大學作家群》一書的作家,編排體例是統一的。每個作家都有個人簡介,編著者對每位作家都有一篇書評,每個作家都有一篇《我與河南大學》的短文,最后是每個作家的創作年表。韓愛平教授為我寫的書評題目是《故鄉行吟》。文中說:“屈春山對生他養他的故土懷著深深的熱愛和眷戀,他用他那飽含激情的筆,為故鄉開封描繪了一幅幅五彩繽紛的畫卷。賞讀他那一篇篇充滿詩情畫意的散文作品,就如同徜徉在古都開封的大街小巷,那鄉情、鄉音、鄉風,是那樣的醇厚、親切、質樸,讓你不知不覺陶醉其間,在飽賞開封古城醉人美景的同時,讓你得到豐富的知識營養和藝術上的盡情享受,讀后如同飲了一杯濃郁醇香的美酒,令人回味無窮。近年來,散文數量甚豐,作家如云。但像屈春山這樣以一個地域為描寫對象、挖掘題材、搜尋材料、不旁騖不停歇地專注于一者,亦不多見。這正是他與眾不同之處,也是其散文價值之所在。要說創作個性,是相當突出的。一個人寫一篇或幾篇關于某地的散文游記之類的作品似乎不太難,但寫幾十篇以至上百篇描寫同一地域生活的散文,千姿百態地從不同角度、不同層次、不同朝代去表現人物、歷史、民俗民情,從而繪出這一地域多彩的畫卷,那要花多少心血啊!沒有獨具的慧眼,沒有深入生活、熟悉歷史的硬功夫,是不可能有此作為的。”韓愛平教授對我的文章給予了許多贊美之詞,但我深知自己的差距,就像我的筆名“春萌”一樣,春天萌發出來的枝葉還很稚嫩,但我決不辜負母校對我的培養以及恩師們對我的教誨,我會繼續努力,使“春萌”這棵幼苗茁壯成長,成為參天大樹,創作出更多更好的文學作品,以報答祖國和人民。
嵩山巍巍,黃河泱泱,鐵塔聳立,黌宇堂皇,母校之壽,山高水長,如天地久,似日月光,千秋萬世,永放光芒。在河南大學建校100周年來臨之際,我衷心地祝愿母校河南大學繼往開來,與時俱進,再鑄輝煌!屈春山【原標題:我與河南大學的情緣——紀念河南大學百年華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