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莊園一號院堂樓院全景

二號院大門樓上的漂亮木雕

    “葉氏莊園三百年盛衰”系列

    2

    □記者盛夏文圖

    引子

    葉氏莊園，無官宦之家的氣派，卻透著敦厚堅實、質(zhì)樸規(guī)整的氣息。葉家打算謹慎長遠，掙了錢也不揮霍浪費，用大部分積蓄建宅院。

    葉家是四合院式民居，這是典型清代北方民居，盛行于東北、華北、西北地區(qū)。

    這種民居，灰瓦硬山，形制特征為組成院落的房屋是分離的，住屋間以走廊相連或不相連，各幢房屋皆有堅實外檐裝修，所包圍院落面積較大，門窗皆朝向內(nèi)院，外部包以厚墻。房屋采用抬梁式構架。葉氏莊園一宅三院，基本符合這種特征。

    這種民居形式，夏季接納涼爽自然風，有寬敞室外活動空間；冬季可獲較充沛的日照，并避免寒風侵襲。

    清代北方四合院式民居中，以北京四合院最規(guī)則典型。相傳葉氏莊園建造時，周邊無可參考者。葉家人去了北京，看到北京四合院磨磚對縫，小刀勾灰，一青到頂，上散青瓦，前墻推窗亮，外出走廊，多進院落設過廳與左道，氣派方便，便把這些元素都用在自家建筑上了。

    清代北方四合院式民居中，透過建筑格局，也可體現(xiàn)出儒家文化特質(zhì)。

    葉氏莊園一宅三院，每進院落長寬相等，方方正正，是所謂的“四合頭院”。從房屋布局看，每進院房屋都體現(xiàn)主次相配、長幼有序的對稱和諧。長者居上房，幼者居廂房，廂房低于上房。廂房中，長子居左次子居右，兩房格局一樣。

    四合院內(nèi)既有公共空間，又有獨立空間，大家例行晨昏定省、共餐、問候、道賀的老規(guī)矩，追求著四世同堂、五世同堂的天倫之樂，傳達著長幼有序、尊卑有禮的儒家文化。

    清代北方四合院式民居，多采用磚雕、木雕、石雕等工藝，葉氏莊園無磚不雕、無木不雕、無石不雕，其木雕曾名動一時。

    莊園二號院門樓上曾懸掛“十八學士下瀛洲”木雕，長七尺，寬三尺，厚七寸，是獨板黃楊木，雕工出自宮廷匠人、洛陽大家李德秀之手，他雕了三年，雕好后觀者如堵，數(shù)日不散。“1966年八月二十三日中午，從周口發(fā)來兩車‘紅衛(wèi)兵’，不到五分鐘，就把這價值連城的木雕砸毀了。”商水縣文管所所長王天星道。

    老葉家蓋房子“百年大計”

    從建筑質(zhì)量看，葉氏莊園房屋數(shù)百間，無論大小主次，建筑質(zhì)量要求都很高，即“百年不修繕，千年不倒塌”，施工要求不求快，但求好，“深深的根腳寬寬的墻，小小的間道（長寬不過丈）粗粗的梁”。

    據(jù)傳，葉家初建時，張莊鄉(xiāng)范樓大財主范百萬同時開工建樓院。一年后，范財主家四合樓院竣工，葉家地基才打好。

    地基打得牢，施工更精益求精。葉氏莊園每座建筑脊梁上，均寫有“竣工年月日，領作師傅姓名、匠人姓名”，這是主家要求，也是施工者本領過硬，敢做敢當。

    “傳說一號院大廳院扇瓦時，領作周師傅一天只扇五壟瓦，主家嫌慢。周師傅道：‘要快我也會，一下午我可扇三十壟瓦，但慢工出細活，不信你看。’說罷他雙手拉住勾檐滴水瓦斗，打了個滴溜，瓦斗紋絲不動，大家嘖嘖稱奇。”葉家后人、67歲的葉運廷道。

    老葉家蓋房子，注重建材質(zhì)量，他們在周莊（鄧城鎮(zhèn)東六里）沙河堤里灣買荒灘地十二畝，建窯四座，用麥草秕火燒磚瓦，火力勻，燒得透，三百年后仍無堿蝕、斷裂現(xiàn)象。

   一號院三進院落氣質(zhì)各異

    “葉氏莊園一宅三院，一號院始建于康熙末年，成于嘉慶十二年。二號院建于嘉慶二十年，成于道光九年，稱五門照。三號院建于咸豐十年，成于同治七年，稱高門臺。”《中原文化大觀》記載道。

   一號院，由大門樓和大廳院、二廳院、堂樓院構成。

    一號院大門樓，為磚木結構兩層樓，大門樓西側，與之相連的有四間南樓，叫護院樓，高二層，青磚灰瓦，供雜役、院工、護衛(wèi)、更夫等人居住。

    進大門樓往北走，第一進院是大廳院。這是由葉家七代葉方科動議設計，葉家八代葉敷梓主持，葉家九代葉含文操辦所建，祖孫三代耗時二十多年。

    大廳院由主樓、東西兩側廂房及坐南朝北的護院樓圍合而成。主樓，是高臺式敞二層樓閣式建筑，色調(diào)明艷，正面以云杉木本色、寶藍、赭石為基礎色調(diào)，雕梁畫棟，熱鬧華麗。

    主樓前墻，是十二扇赭石色落地欞子門，欞門正中懸七尺匾額，上題葉氏堂號“慎徐新”三個大字，體現(xiàn)出主人的治家理念，意為小心謹慎，不圖冒進的同時，也追求創(chuàng)新。

    主樓一樓寬敞亮堂，是葉氏家族公共區(qū)域，同族共同議事、春節(jié)闔族拜年、喪事祭吊、婚禮時新人落轎，都在這兒。

    這里還誕生了第一張“河南省地圖”。1922年，馮玉祥任河南省督軍時，令河南省陸軍測繪專科學校，用新式儀器測繪《河南省地域圖》，全校五十名師生，歷時半年，取得上萬條資料，在葉宅大廳院內(nèi)架長案，費時一個月，用投影法繪制出第一張《河南省地域圖》，這是今天河南省地圖的最早版本。繪圖時，全校師生的食宿招待，均由葉家包下。

    1930年，商水縣推行梁漱溟倡導的“鄉(xiāng)村建設運動”，整個大廳院，成了商水縣鄧城鎮(zhèn)平民小學，聘葉氏十四代葉長仁、張淑貴夫婦為義務教師，招收貧家子女八十名免費就讀。

    自大廳院北行，進入二廳院。它由一主兩廂三座樓圍合而成，樓皆小巧玲瓏，比前后兩進院都低很多。主樓為垂花廊檐，梁檁全封閉，一樓左右開兩窗，為菱形繞枝圖案。院落幽靜淡雅。

    自二廳院再向北行，是最高大最有氣勢的第三進院落堂樓院。堂樓院正面主樓明三暗五，兩側廂樓直接搭建在主樓上，主樓廂樓的二樓，暢通無阻，也就是所謂“轉廂樓”。一主兩廂三座樓房，青磚到頂，威嚴凌厲，有肅殺之氣。

    堂樓院的西跨院，是葉家的私塾。

    一號院整個建筑群內(nèi)，不種樹，廁所廚房設于別院，既保持干凈衛(wèi)生，還能防火防盜，消除鳥啼蟬鳴等噪音。這種設計理念，也是清代傳統(tǒng)北方民居的理念。

   一號院三進院落，大廳院喧鬧華麗，堂樓院深沉威嚴，二廳院恬淡安然。二廳院整體形成馬鞍形，寓意“家宅安康”。

    二三號院大半被毀

    二號院三號院，是葉氏大富之后，持續(xù)修造的“豪宅”，當年很氣派，有些細節(jié)，遠勝一號院。

    二三號院，現(xiàn)在基本全毀。想厘清葉氏莊園整體形象，有必要回溯一下二號院三號院的修造與當年盛景。

    二號院緊挨一號院，原有大門樓和兩進院落。現(xiàn)在，除大門樓和十五間西廂房外，余皆不存。但從外墻看，一二號院兩門樓緊挨，加上各自臨街建筑，形成巍峨整齊臨街建筑群，仍有“虎死不倒威”的氣勢。

    二號院是葉家九代葉含文為弟弟葉含明所建。兩進院落，第一進大過廳院，第二進是內(nèi)宅院。

    大過廳院高大軒敞，像一號院大廳院一樣，后來也成了一處公用建筑。抗戰(zhàn)時曾作過黃河水利委員會防汛物資倉庫、聯(lián)合國善后救濟總署救濟物資轉運站。1938年淮陽淪陷后，淮師、淮中被迫解散，流亡師生組建成七區(qū)聯(lián)合師范、七區(qū)聯(lián)合中學。從1938年到1943年，七區(qū)聯(lián)中占用了一號院大廳院和二廳院，七區(qū)聯(lián)師占用了二號院大過廳院。葉家未收取任何費用。

    七區(qū)聯(lián)師、聯(lián)中設在葉氏莊園時，淪陷區(qū)數(shù)百青年在此求學，莊園內(nèi)名師云集，其中有數(shù)學家王云五，現(xiàn)在的鄭大教授劉祥五，地理學家曾次克，首師大教授王文榜等人。

    至今，二號院所在地還是座小學，延續(xù)著抗戰(zhàn)時即響起的瑯瑯書聲。

    二號院第二進院，是葉家內(nèi)宅院。當年頗華麗精致，今已無存。

    值得一提的是二進院東側跨院，這是葉氏作坊院。

    當年的東跨院，除了糧倉、牛馬房外，還有釀酒作坊、酒窖，榨油作坊、炒料房、碾房等，人歡馬叫，熙熙攘攘，是當年葉氏莊園內(nèi)最熱鬧的地方。

    三號院位于二號院東南側，與一二號院隔一條小街，坐東朝西，有樓七座、平房三十座，共一百八十余間房屋。這是葉氏莊園最后一座建筑，現(xiàn)在保存下的只有門樓及附屬建筑，還有幾間南配房。

    三號院主人是葉氏十代葉兆先。他有四品知府銜，但未上任。葉兆先起建此宅，本意要蓋過一號院二號院，他建的大門樓，要上七個臺階，遠遠超過一二號院。但時局不靖，葉兆先也灰了心。一改一二號院“群樓護院”的形制，院內(nèi)建筑，很多都建成了平房，有點兒“虎頭蛇尾”。

    “一二三號院，新中國成立后都被政府征用了。一號院是鎮(zhèn)政府，二號院是學校，三號院成了鎮(zhèn)衛(wèi)生院和糧管所。一號院當辦公室直到2004年，很幸運地完好保留。二號院做學校，要建操場建教學樓，大拆大改。三號院糧管所要建倉庫，扒了大片建筑騰地方，建倉庫的磚也是從老房上拆的。衛(wèi)生院也拆了很多建筑。這導致二三號院幾乎全毀，一宅三院毀掉一大半。”王天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