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學術素養(yǎng)深厚,更兼文武雙修,對河南武術史深有研究。他介紹說,中原武學格局宏大,包含三大武學系統(tǒng),出現(xiàn)四大武術世家。汜水(古縣名,上世紀50年代并入滎陽)萇氏是四大武術世家之一,其創(chuàng)始者萇乃周是位武學奇才,平生采道家之言及經絡之說,自發(fā)其奧,縱橫開合,陰陽起伏,形氣合一,剛柔相生,能發(fā)前人所未發(fā),于少林、太極之外,另辟出一方武學新天地,創(chuàng)出獨具一格的“萇家拳”,令天下武林刮目相看。這個拳派后來名家高手輩出,成為中原武林重要一脈。
聽了王先生的一番介紹,我頓起采寫“萇家拳”的念頭。但不久廣西先生因病逝世,唏噓感慨之余,將這念頭擱置起來。前不久,與出版《中原文化大典》的古籍社王關林社長一晤,共同懷念廣西先生,聯(lián)想到萇家拳,舊念復熾,遂有滎陽之行。
在滎陽,因萇家拳研究會會長萇松華、副會長陳萬里、秘書長陳萬卿等諸位先生的幫助,我走進了萇家拳那神奇而多彩的歷史,也走近了武林奇才萇乃周——一位“中國武術史上曠古罕見之通才”,他的武學理論和習武規(guī)則,集技擊文化之大成,“蘊藏著具有永恒生命力的智慧精華”。
采訪的過程中,我真正理解了王廣西先生關于中原武學的一段議論:“武術并不是打幾趟拳那么簡單,它是中原文化大背景培育的奇葩,其風貌是由中原人的性格、氣質浸潤而成。”
【“嗜學”奠定望族根基】
“‘萇’是很少見的姓氏,我們出去自我介紹,都得專門說清楚,‘我姓萇,草字頭下面一個長短的長’。不然的話,人家就會當成常識的‘常’了。”
滎陽萇家拳研究會會長萇松華這樣介紹自己的姓氏。不過,在滎陽本地,萇姓是人們熟知的姓氏,萇氏在當地成為望族,已經有300余年的歷史。
萇松華、陳萬里兩位先生陪同我來到滎陽王村鎮(zhèn)萇村,穿過錯落的尋常民居,尋訪萇氏家祠和進士府等古建筑。這些古建筑都已殘損,在夏季茂盛植被的襯托下,頗有些荒涼的味道。萇松華先生說,進士府過去規(guī)模很大,現(xiàn)在看到的只是幸存下來的一小部分,透露著昔日書香世家、汜水望族的輝煌。
萇松華說,按照《萇氏族譜》記載,大約在明朝前期,萇氏由外地遷移至此,始遷祖是曾任汴梁指揮使的萇守忠。至于這個家族的淵源,有兩種說法,一說來自山西洪洞,一說來自四川資陽。前幾輩兒,曾有人深為困惑,背著干糧千里尋根,先到洪洞,詢于故老,考諸版章,找遍移民碑,絕無萇氏痕跡;再到資陽,沒有找到當地萇氏,卻發(fā)現(xiàn)那里牌坊上大書“萇弘故里”。萇弘是東周時期的名人,博學多才,孔子曾向其請教音樂,得到“韶樂盡善盡美”的答案。后來萇弘被周王冤殺,《莊子·外物篇》記載:“萇弘蜀人,被殺之后,血流不止,蜀人藏其血,三年之后化為碧。”成語“碧血化珠”、“碧血丹心”、“萇弘化碧”即由此而來。有了這次四川之行,后來的《萇氏族譜》,都著籍四川資陽。
移居汜水后,萇家數代家勢不振,沒有入仕的記錄。變化始自生活于明代晚期的第八代萇自安,他“性喜讀書人”,時常贈送村里讀書人紙墨,對自己的子女,更是冀望深厚。他的二兒子萇印昌自幼聰慧,四歲即能背誦簡單詩文,長大后“益嗜學”,親手抄的書“成帙”,他以經史為宗,長于《春秋左傳》,兼通老莊、佛學。
萇印昌平生醉心學問,為人放曠超脫,舉人傅子默為他寫的傳記,記載了他的一些逸事:明末戰(zhàn)亂時,萇印昌舉家避居廣武縣(今屬滎陽),一次群盜闖入他家搶劫,他在樓上“誦讀如故”,跟沒事人一樣。事后有人笑他“書癡”,他坦然笑曰:“吾自樂此,豈能須臾忘也?”
萇印昌平生不置產業(yè),不修邊幅,待人接物表里洞然,絕無城府。他喜歡清談,遇人必勸以讀書,雖數百言不倦,“其人欲去,必挽留再三然后已”。他常年教書為生,教學不拘教條,生動曉暢,“遠取物,近取身,以家常話代文言,而聞者了然,雖幼兒婦女亦能曉其義”。他治學講求身體力行,認為“圣賢千言萬語,字字看得有著落,便為真解,然須求諸身心之間,方有歸宿”。他的學生中有成就的很多,因此名聞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