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我很喜歡書法、篆刻,寫字和刻印的過程中可以感到人生的快樂,但我的子女未必能感到這種快樂。如果我逼著他們走這條路,或許不是他們本性的選擇。另一方面,我走這一步是偶然,我的興趣、我的生活和我的工作融在一起,我是幸運者。我靠書法篆刻安身立命,過到了小康生活,是因為我的職業和我的興趣相投,是因為我的職業和市場相結合。但現實太殘酷了,畢竟像我這樣的幸運者占的比率太小了!
我的女兒是學外語的,兒子是學電子工程的,都讀到了博士,生活應該是沒問題的。他們從小都學習過書畫藝術,但隨著課程的增多都放棄了,但文化修養、藝術欣賞方面應該也是可以的。我希望我的子女是文化人,是知識階層,是對社會有建樹的人,但不必要局限于書畫這方面。
薛:您覺得一個書法家的標準是什么?
李:最起碼是一個文化人,文化人是廣義的,他和學者不同。學者是在某個專業有所建樹,書法家是書法方面的學者,是創作技巧方面的學者,是碑帖把握方面的學者,是書法理論認識方面的學者。如果純粹注意技巧,對技和道容易把握不好,上升不到高層次,很可能是越走越庸俗。因為書法本身承載著中國傳統文化,所以最根本的條件就是一個文化人,有修養,有思想深度,而不僅僅是寫字匠。另外還要有臨池功夫,功夫不到,說的再巧也沒用。
作為現在的書法家更增加了一種社會因素,比如要有一種社會活動能力。如果寫的好,沒人知道你還是不行;如果善于在媒體上表現,那么就不一樣了。當然這是題外話,但生活在這個時代就無法脫俗,完全脫俗就無法生存。但完全從俗,可能人格就扭曲了,所以,人生應該是對“度”的把握。
薛:對你影響最大的人是誰?
李: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因為在我各個時期都有對我產生影響的人。小時候做工時,我的師傅對我的影響很大。他對我很嚴厲,如果干不好,他就用腳跺人,直到你干好為止。但是,當我一個工友干活中意外死去,師傅卻能把一生全部積蓄給工友的家屬,然后回老家種地,再也不干了。他非常富有同情心,同時卻很粗魯、沒文化,他給我的是人格影響。
我在讀書方面受影響的是萬子英先生,他是日偽時期一個報社的編輯,后來就背上歷史問題的包袱了。其實他只是一個混飯吃的,有一肚子學問。在最困難時期,獨自一人注楚辭,寫劇本《李白》,雖然都沒有發表。但他在逆境下那種讀書治學的方法和精神是難能可貴的,也深深地影響著我。
早期在書法筆法方面,楊公亮先生對我的也產生了影響,關于對書法的認識、筆法方面的建樹,我在寫沈尹默的文章時就是受他的啟發。他是一個修養很好的一個人,當時我們住的很近,我經常跟隨他集中在李悅民家學書法,我是年齡最小的成員,那個學書環境對我影響很大。
各個時期,不同的老師從不同的方面給我不同的教誨,從做人方面、治學方面、對藝術的認識、包括個性的形成,都使我獲益匪淺。
薛:您除了書法、篆刻、文學以外,還有其他什么愛好?
李:我還愛好體育,我非常喜歡長跑和游泳。我40多歲時,每天起床還能跑5000米。另外是游泳,因為我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可能姿勢不好看,但我能在水里游幾千米。我喜歡的體育項目,都是一個人的項目,對我的意志進行鍛煉。當我長跑時,有節奏的呼吸使我能感到與大自然的交流。
現在我喜歡看“美女與野獸”。我看電視從來不看電視劇,除了新聞以外,就看這兩個。“野獸”就是拳擊,我是中央5套的忠實觀眾,尤其每星期天中午的拳擊比賽我是場場必看。大家不會相信,我訂的有《拳擊與格斗》雜志,我懂其中的門道。小時候,我參加過業余摔交班,骨頭摔斷、手腕摔斷對我是家常便飯,但對我的意志進行了鍛煉。美女呢,就是女子滑冰、冰上芭蕾。因為年紀原因,不能從事劇烈運動了,我仍然愛好體育,從觀看體育中得到快樂。
薛:您最近有沒有新作問世,2006年您有什么計劃?
李:現在年齡大了,不想再立一個學術題目艱苦地爬格子,只想干些自己喜歡的工作。
我今年準備出一本散文集,大概20萬字吧。另外想推出一本篆刻新作集,但很難,因為要創作大批作品才能挑出來。平?痰拿,不是不好,單獨看去都不錯。但集中在一本印譜里,顯然是雷同了,只能表現一種功力,情趣就表現不出來了。這就必須單獨搞創作,往往刻十方,可能成功一方。這就需要大量的藝術勞動在里面。這本《李剛田篆刻精選》,有一半是從以前發表過的印譜里挑出來的,一半則是新作,大概會上五一書市。再就是自己出一本《李剛田書法篆刻新作集》,不打算賣,只在同道之間交流。
還有前兩年編好的《中國篆刻技法全書》今年也由河南美術出版社出版,去年編的《歷代篆刻技法解析》12本也將由重慶出版社出版。我是這兩本書的主編,我也參與寫了一部分,反復的審定,體例的制作,都耗費了我大量心血。另外我寫的《篆刻篆法百講》今年也會出版。
因為我還有很多社會活動,省里的幾個重要展覽要參加,但愿身體不出麻煩,這些工作對于一個60歲的老人已經夠意思了!驹瓨祟}:學海浩茫見精微——訪書法家李剛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