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亂世,洛陽牡丹瀕臨絕跡。元朝洛陽學者姚燧,一心只為牡丹紅,29年中,足跡遍及中原各地,尋找那傳說中的奇妙精靈、國色天香。他在洛陽、燕京、長安、鄧州四地,找到百余株牡丹,寫出了元朝唯一的牡丹花譜,這就是他的文集《牧庵集》中的《序牡丹》。
1 詩書傳家寫春秋
姚燧(公元1238年至公元1313年),字端甫,號牧庵,洛陽人。三歲而孤,依伯父姚樞成人。姚樞,元初著名的理學家、教育家。
蒙古中統二年(公元1261年),忽必烈任姚樞為大司農,十分器重他。后來,忽必烈聽從姚樞等學者的意見,改國號為元,姚樞被任命為昭文館大學士。
姚燧長期跟隨姚樞,元至元十二年(公元1275年)被薦為秦王府學士,先后擔任漢中提刑按察司副使、翰林直學士、大司農丞、翰林學士等官職;大德五年(公元1301年),出任江東廉訪使、江西行省參知政事;至大元年(公元1308年),拜太子少傅,授榮祿大夫等職。姚燧著有《牧庵文集》五十卷,清人輯《牧庵集》三十卷。
姚燧以散文著稱。宋濂撰《元史》說他的文辭“有西漢風”。黃宗羲在《明文授讀序》說他的文章“非有明一代作者所能及”。
姚燧還是散曲名家,在內容等方面以詠史懷古與隱居樂閑兩類為多,無論是抒發世事興衰變幻之哀愁,或是表現田園山林之趣,大抵不出古代士大夫“儒道互補”的精神范疇。
2 萬里風塵尋牡丹
《序牡丹》是姚燧的代表作,寫成于至元二十五年(公元1288年)。他尋訪牡丹之時,南宋尚未滅亡。他寫此文時,尚未到江東、江西任職,也未到過江南。因此,《序牡丹》只反映元朝中原地區的牡丹歷史。
《序牡丹》記述了姚燧幾次見到牡丹的情況:中統元年在洛西劉氏園;3年后在洛陽故趙相南園;又3年后在故相燕都楊大參宅;又20年后在長安毛氏園、洛陽楊氏欄;又數年后在鄧州的三家園林,見到不同品種牡丹的情況。
其中牡丹最多的是長安毛氏園,有近百株,但每株高不足兩尺,都是單葉牡丹,花瓣“參差不齊,無絕奇者”。所謂單葉、千葉是指花瓣而言,花瓣平開的為單葉,花瓣重重疊疊的為千葉或多葉。一般而論,千葉牡丹為觀賞牡丹,是經人工嫁接而成的;單葉牡丹為野生牡丹。顯然,長安毛氏園的牡丹是直接從山上挖來的野牡丹,是藥用的。
長得最高的是故相燕都楊大參宅的牡丹,這是一株高五尺的牡丹,名為狀元紅,又名千秋狀元紅。“故相燕都楊大參”指的是原金朝大臣楊叔玉。當金朝從燕京南遷汴京時,他留守燕京,“權參知政事”。結果,蒙古軍攻城,這個“楊大參”不戰而降。燕京也是一座遍植牡丹的花城,蒙古人正好用它們喂馬和烤羊肉。這株從洛陽移植的狀元紅,是整個燕京留下來唯一的牡丹。
品種較全的牡丹在鄧州的張氏、蕭氏、陳氏三家種植,共有衡山紫二株,鶴翎紅一株,還有淺紅色、白色各一株。鶴翎紅,見于歐陽修的《洛陽牡丹記》載:“鶴翎紅者,多葉花,其末白而本肉紅,如鴻鵠羽色。”衡山紫出自南陽雉衡山,是在北宋末年由鄧州花工培育的。明清兩代花譜不見其芳蹤,顯然未能傳承。
3 故鄉牡丹更堪憐
北宋時,洛陽牡丹甲天下。金朝時,牡丹雖已不盛,但作為洛陽人,姚燧認為,這里仍有大片牡丹在等待著故鄉的親人。所以,姚燧尋訪牡丹的第一站就是洛陽。
中統元年(公元1260年)的春天,他來到洛陽,看到的只是廢墟。城外是蒙古人的牧場,蒙古騎兵縱馬馳騁。
姚燧回洛陽之前,讀過所有的牡丹譜記,他知道牡丹原產于洛陽周邊山區,于是他從龍門山走到緱山,又從緱山走到邙山,但未見其影。于是,他向洛陽西部一路尋去,終于在洛西劉氏園(今宜陽至洛寧一帶)找到了一株牡丹。這里曾經是牡丹的培育中心,牡丹名品壽安紅、大宋紫就出在這里,但當時已風光不再。這株牡丹長在洛西劉氏園里,名叫壽安紅,是出自宜陽壽安山的名品。這是一株高四尺的老牡丹,可謂劫后余生。
3年后,姚燧再一次來到洛陽尋訪牡丹。由于忽必烈的政策發生變化,不再把所有耕地變成牧場,派燕京行中書省平章(宰相)趙璧到洛陽,勸課農桑。趙璧在洛陽建立宅園,這就是《序牡丹》說的“洛陽故趙相南園”。
趙璧與姚燧的伯父姚樞同朝為官,因此姚燧受到熱情接待。他在這里見到一株高四尺的左紫,是剛從某地移植而來的。左紫,又名左花,曾經是早期的花王。《序牡丹》載,這株左紫,后來被移到嵩山廟中。
20年后,中原農業經濟有所恢復,姚燧又一次來到洛陽,在洛陽楊氏欄見到一株玉板白。玉板白是單葉白牡丹,花瓣潔白,溫潤似玉,有深檀色的花心,是白牡丹的代表。這戶姓楊的居民,其宅園是用欄桿圍成的,非常簡陋,因此稱“楊氏欄”。姚燧見到的這株高不足兩尺的單葉牡丹,是移栽不久的野生牡丹。這說明元朝中期,洛陽牡丹經過陣痛后,已出現復蘇跡象。
“故鄉牡丹更堪憐,三株牡丹伴洛陽”,這就是姚燧筆下的元朝洛陽牡丹史!但是,洛陽牡丹在等待!幾十年后,元朝滅亡,洛陽牡丹開始中興,洛陽牡丹再一次綻放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