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豈能如戲——讀計文君小說《天河》
2013/10/8 9:57:07 點擊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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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的式微其實不是文學本身,是寫作者。雖然我們能夠找出各種理由,比如娛樂方式、閱讀方式的改變,80后或90后的精神反叛等,來作為讀者流失、文學邊緣化的擋箭牌,但其關(guān)鍵原因還是有些寫作者底氣不足。每年有海量的小說出版,但真正能引起人們閱讀興趣的卻很少。文學,仿佛被一條幾近封閉的護城河圈了起來,更多的文學作品反映的是寫作者自己最關(guān)注的素材。而我最近讀到的計文君的小說《天河》,卻是一個不同的個案。
《天河》講述了一個小劇團新編牛郎織女的故事。如今劇團生存的壓力很大,一個演員的生存壓力就更不用說了,單位發(fā)的那點連吃飯都不足用的工資,還要守著自己如“命”的戲不丟,在這種癡迷和堅守中,秋小蘭粉墨登場了。
姑媽秋依蘭是一代名伶,曾因《白蛇傳》唱紅豫魯晉陜甘,一直唱進北京城。天生一副碎玉裂帛的好嗓子,又被她運用的溫醇含蓄,行腔如酒一般醉人。戲外的秋依蘭即使在病中手里也總是抓著條手帕,手揮目送之間流連著略顯夸張的柔媚。這種感覺秋小蘭無法體會。自小飽受姑媽調(diào)教的她,一直沒能真正地進入戲里。舞臺是優(yōu)雅的,她卻一直找不到自己的舞臺。新排《天河》看似給她提供了一個舞臺,其實不過是個形式而已。多年來,姑媽強勢的光芒遮蔽了她的個性,秋小蘭的戲,無一句無來歷,中規(guī)中矩,雖然挑不出哪兒有錯,卻因為沒有自我而總令人覺得不夠好、刻板乏味。秋小蘭就是獨自對鏡,那鏡子里也是“秋依蘭”在挑眉、運眼、顧盼。她想當秋小蘭,但必須得先成為秋依蘭。現(xiàn)實與舞臺之間的痛苦轉(zhuǎn)換,讓秋小蘭即便笑容滿面時,淚水也會從眼里無意識地淌下來。在遇到導演竇河之前,她一直活在姑媽的世界里,沒想到遇到他之后,這個男人竟然把秋小蘭的城墻炸開了一個缺口。
小說的人物描寫非常細膩:雖然秋依蘭想讓小蘭成為她的衣缽傳人,但她心里清楚,秋小蘭終究不是秋依蘭,于是她想借《天河》來證明小蘭的實力,她要讓一直被她罩著的小蘭成為主角,其實這也是她在成全自己藝術(shù)的延續(xù)。然而,在遭遇了現(xiàn)實的愛情和婚姻的雙重打擊后,“就是爆炸了,也弄不出多大動靜”的秋小蘭終于明白:在舞臺上,你可以想像,可以夸張,可以極盡戲劇的所能百回千轉(zhuǎn),但是你不能把現(xiàn)實當成舞臺當成戲,人生更是不能重演一遍。在姑媽離世后,秋小蘭陷入了生活的泥沼。可悲的是,她從肉體到靈魂早已遭到異化,她必須面對的是四面隔絕,與姑媽之間,與丈夫之間、與竇河之間,更可怕的是與舞臺之間,都成了她望而卻步的現(xiàn)實天河。沒有誰能夠幫助她擺渡,只有靠她自己。
而《天河》的結(jié)尾更是令人回味:當秋小蘭感嘆“人啊,你是別人的天河,別人是你的天河,你是自己的天河,自己是你的天河”,獨自在無人欣賞的舞臺上長舒雪白的水袖時,當風華絕代的秋小蘭在人性的內(nèi)里破繭成蝶,輕呵“你把魂給我了”時,閱讀戛然而止,想像卻就此翩翩飛揚。舞臺下的現(xiàn)實,舞臺上的心靈,忽近忽遠的織女,在秋小蘭的身上合二為一,小說中的人物戲里的人生,好像都在那一瞬間落了地,找到了踏實的生存空間。
計文君還擅長細節(jié)描寫,比如“紅花油”前后幾次巧妙的出現(xiàn),以及自始至終那種文字背后的氣場,令人讀來很是沉迷。而對于女性情感世界的分寸把握,更是呈現(xiàn)出一個成熟作家的覺悟。奚同發(fā)【原標題:人生豈能如戲——讀計文君小說《天河》】
責任編輯:C009文章來源:文藝報 2009年06月0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