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水系,溝通天下”系列之十
□首席記者 姚偉 特約撰稿 賈寶倩 文圖
引子
PREFACE
隋唐大運河自邙山黃河風景名勝區南流,經惠濟橋村,到堤灣村折而東流,略呈“L”形。考古發現的大運河鄭州段河道,再一次讓人認識到廣武山東緣(俗稱邙山頭)的重要。正是黃河與廣武山的走向,令鄭州一次次成為全國性交通樞紐。
眾所周知,鐵路時代來臨時,鄭州成為中國的十字路口。這并非偶然,盧漢鐵路(京廣鐵路前身)走鄭州,就是因為這“邙山頭”。
修筑盧漢鐵路時,最為關緊的是黃河橋,橋址的選擇,關乎全線走向。經過兩年多的勘察,負責設計線路的比利時工程師把建橋地點選擇在了“邙山頭”——這里是豫西山地的盡頭,是中國二級臺地向三級臺地過渡的地帶,選擇這里修鐵路,可以避免黃河水患威脅。
由此,盧漢鐵路放棄了處于北京與武漢直線上的名城開封,偏向西邊光顧鄭州,成就了這座城市百年來鐵路樞紐的地位。
事實上,山川地理形勢不是第一次成全鄭州了。自戰國到唐宋,鴻溝、汴渠、通濟渠里承載舟楫往來的水,都是從黃河分流而來的,歷史上引黃水口屢經變遷,有滎口、石門、汴口、板渚等,都在鄭州地域,具體說,都位于廣武山之北。
歷史上的黃河,不像現在這樣貼著廣武山奔流,而是自滎陽汜水鎮一帶折向東北廣武山北的地方。這片土地尚處于二級臺地,提供了分流黃河水的最佳區域,事實上,古代的濟水就是在這里從黃河中自然分流出來的,而鴻溝、汴渠、隋唐運河,無不是在這兒尋找引黃河的水口,然后順著自然地勢東流,轉過“邙山頭”,奔向東南,遂溝通天下,成為數代王朝之生命線。山川形勢,令鄭州坐落在水運交叉口,成為舟楫往來的必經之地。
鄭州惠濟區檔案局朱瑞增先生研究多年,提出“鄭州滎澤樞紐”說,認為此地乃中國運河航運史上不可或缺的轉輸樞紐,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
河陰倉
提升運河效率
自秦漢到隋唐,中國的首都不是洛陽就是長安。在大一統中央集權格局下,連接政治中心和富裕之地的東西交通非常重要。而向西的交通,不論水路還是陸路,均為孔道,在今鄭州一帶,始呈喇叭口放射狀。
這樣的地理形勢,決定了古代鄭州的交通地位:陸路的虎牢關,水路的黃河引水口,都是天造地設的交通樞紐。
隋朝建立后,陸路交通沒有問題,水路卻因鴻溝淤塞大受影響。隋煬帝開通濟渠,可以說是勢在必然:其一,煬帝曾鎮守江都(今揚州)多年,深知水路缺失之弊,而鴻溝淤塞未久,前事可鑒;其二,東南已漸成財賦重地,溝通江淮更顯重要。
大業元年,隋煬帝下令開鑿通濟渠,引黃河的水口選在了板渚,此地位于今滎陽汜水鎮東北,即廣武山北。按照酈道元《水經注》的記載,鴻溝、汴渠的取水口雖數度變遷,但都在這一帶。顯然,引黃河水溝通淮河,這一帶是天造地設的取水口。
秦朝時,曾在引黃水口設置敖倉,中轉天下漕糧。而隋唐大運河最初沒在運河入黃河處設中轉倉,各地漕糧都要運往洛陽含嘉倉。如此一來,漕運產生諸多不便,運河與自然河道相連,不同河道水量變化不一,水淺水深都要等待,“停滯日多,得行日少”、“備極艱辛”。而“江南百姓不習(黃)河水,皆轉顧(雇)河師水手更為損費”。
到唐玄宗開元年間,由于大運河有所淤淺,加上管理不善,嚴重影響了漕運。主張改革的漕運大臣裴耀卿出任轉運都使,實行“分段運輸法”,在黃河引水口建造大倉,自江、淮運來的漕糧,全部存入該倉,運糧船便可返回。而等黃河水勢合適的時候,選“曉習河水”者,裝船西運至三門峽,入集津倉,陸運至三門倉,避過三門天險,然后由黃河入渭水至長安。
這次漕運改革效果顯著,三年時間,首都長安即“積糧米至700萬石”,達到唐代漕運的高峰,并且“省運費30萬緡”。
這次改革后,新建的河陰倉越來越重要。按照規定,每年四十萬石漕糧留存于河陰倉,年積月累,該倉逐漸取代洛口倉和含嘉倉,成為“天下第一倉”。
為加強河陰倉管理,裴耀卿下令分汜水、武陟、滎澤三縣地,置河陰縣,在河陰倉附近修筑河陰縣城。居于水運樞紐的河陰縣和河陰倉,在大運河體系中長期發揮重大影響和作用。河陰縣曾長期存在,因黃河河道變遷,原縣城沒入水中,明代時其縣治搬遷到廣武山之南,清乾隆三十年(公元1765年)并入滎澤縣。
天然“水柜”圃田澤
隋唐大運河經鄭州之北,大約沿今連霍高速一線向東流。按文獻記載,圃田澤就在大運河之南。
鴻溝時代,滎澤和圃田澤與運河的關系不太一樣。黃河水注入滎澤,然后分出濟水和鴻溝;而圃田澤與鴻溝有一段距離,只是有水道與鴻溝相通,起到調節運河水量的作用,如酈道元所說:“水盛則北注,渠溢則南播。”
因這樣的區別,滎澤淤塞了,圃田澤則延續下來。盡管如此,因長期與黃河水“交換”,圃田澤也不再是一個整體的湖泊,而被淤積的黃土分成諸多水域。
酈道元記載的圃田澤,“東西四十許里,南北二十許里”,因泥沙淤積,“中有沙罔”,被分成二十四個淺狹湖泊,各有名稱:大漸、小漸、大灰、小灰、大白楊、小白楊、羊圈、大鵠、小鵠、龍澤、牛眼,等等。其間各有“津流徑通,淵潭相接”。
隋唐大運河開鑿后,仍利用圃田澤調節水量,進一步加劇了淤塞情況,到宋代不得不在圃田澤東北區域興修人工“水柜”,以此調節運河水量。
2011年,在配合鄭汴物流通道建設時,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對中牟官渡水潰村西北的運河遺跡進行發掘,在地面下7米多處,發現有青灰色淤土層,夾雜少量宋元陶瓷片。
發掘區以西的勘探,發現了奇特的現象:每間隔三四百米,青灰色淤積土層總會出現約一百米的斷檔,而這約百米內堆積著較為純凈的黃褐色土層;然后西邊再度出現青灰色淤積土層。這種黃褐色土層共發現有三四段。考古人員認為,這種現象表明,此處應是調節水量的大型水利設施,即“水柜”。按照文獻記載,“水柜”所在位置,正是圃田澤東北區域。
作為“水柜”,圃田澤的淤塞情況逐漸嚴重。但真正令其淤塞的,是明清時頻繁的黃河決口。
到明代萬歷年間,圃田澤變成了150多個大小陂塘,大的周圍二十里,小的一兩里,較高的地方被開墾為田地;到清乾隆年間,原圃田澤區域只剩東西二澤,及其周圍一些小池塘。
清道光二十三年(公元1843年),黃河在圃田澤正北決口,大水深流數丈,直沖圃田澤北商業名鎮——萬勝鎮,然后橫掃圃田澤。洪水過后,曾經名聲赫赫的大澤遂淤塞為平地。
圃田澤淤為平地后,逐漸成為鄭州與開封間的陸路要道,后來的隴海鐵路、310國道、鄭汴路、鄭開大道、鄭汴物流通道等,都在曾經的大湖上穿過。
而圃田澤一帶地勢抬高,使原本注入其中的鄭州河流,如金水河、七里河、熊兒河等,均注入賈魯河,隨之流向東南,形成如今的水系圖。
生態水系“復活”水景鄭州
近年來,鄭州生態水系建設成就有目共睹。河道變寬了,漂亮了;河水變清了,養眼了。而鄭東新區龍湖,雖然尚在建設中,已招來無數關注的目光。“蓄水量超過兩個半杭州西湖”的說法,引人遐想。
前些天,我們去了一趟龍湖。岸邊雖說還是工地模樣,高高的土堆,瘋長的野草,而放眼湖中,卻已是水光瀲滟、風光旖旎了。湖邊的沙灘細而平實,赤腳踩上去舒服無比,挽起褲腿走進水中,心情頓時清爽輕快起來。
已經有很多人前來先睹為快,有網友提議,不如就叫圃田澤,接歷史也接地氣兒。
或許叫什么名字并不很重要,重要的是鄭州又擁有了美麗的水景。很多人有疑問:缺水的鄭州如何保證這么大水面的水源?
據鄭州市水務局副局長劉德坡介紹,為保證鄭州生態水系的水源,鄭州市制定了六點水資源開發利用策略,即“蓄住天上水、攔住過境水、北引黃河水、南調長江水、保護地下水、開發再生水”。
“蓄住天上水”,就是通過集雨工程蓄住雨水;“攔住過境水”,是利用庫、湖、河、渠等盡量攔蓄過境水,作為備用水源,提高水資源控制能力,同時有效補給地下水;“南調長江水”,指南水北調分配給鄭州的優質水源;“開發再生水”,是指做好污水處理,充分加以利用。
最為重要的,還是用好黃河之水。國家分配給鄭州的黃河用水指標以前沒有用足,而正在建設中的牛口峪提水工程,將實現“指標水”滿負荷輸入。
牛口峪在廣武山北麓,其實與板渚等運河取水口是一個區域,只是現在有了大型提水設備,用兩級泵站讓黃河水越過廣武山。
歷史上,黃河一次次成就了鄭州水運樞紐地位,如今,母親河將再次成全鄭州,成就鄭州人的“水域靚城”之夢。(原標題:“鄭州水系,溝通天下”系列之十山川形勢造就鄭州樞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