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鈺溪 畫
 

    從1920年秋進駐洛陽，到1927年夏離開洛陽，吳佩孚在洛期間進行大規模的城區建設，修建有“花窟”之美譽的西工，修筑“新天津橋”，大力倡導綠化事業，洛陽再一次成為世界關注的焦點。

    1    “洛陽花窟”是西工

    “西工”之名起源于民國初年，袁世凱選定洛陽作為屯兵之地，在此修建新式兵營，訓練新式陸軍。他委派官員到洛陽勘察地形，規劃選址，決定在東起五門屯、西至靈官廟、南抵下池、北到金谷園的區域內修建兵營。從1914年開始，經過兩年的緊張施工，西工兵營初具規模。由于該工程位于洛陽老城的西關外，洛陽人稱這里為“西工地”，后簡稱“西工”。

    1920年，直皖戰爭爆發，皖系軍閥段祺瑞戰敗。7月，駐西工的西北邊防軍第三、第四旅嘩變，直系軍閥吳佩孚令駐鄭的王承斌部兼程趕到洛陽，收編了這兩個旅。熟讀史書的吳佩孚，深知洛陽地理位置優越，所以他決定屯兵洛陽，他說：“洛陽為十省通衢，四通八達，地理居中，夫所謂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如果我以重兵駐在洛陽，則居中可以御外，宜于武力統一天下。”��

    當年9月2日，吳佩孚率領他的陸軍第三師進駐洛陽。就在這一天，吳佩孚被任命為直魯豫巡閱副使。經過擴充、訓練以及中央授編，吳佩孚在洛陽直接指揮的部隊，共有5個師和1個混成旅，還有若干個獨立團，共計兵力10余萬人，控制著河南、湖北、陜西等省。

    吳佩孚大規模擴建兵營。營房由原來的5000余間擴大到1.2萬余間。他又在公館街擴建房院百余所，作為軍官住宅區。他在洛河上修筑了“新天津橋”；又建飛機場、操場、閱兵臺（繼光臺）、廣寒宮（即吳的辦公處所及高級會議場所）、學兵營；建電廠、商業區、倉儲區；將河南省長公署遷至西工，洛陽成為河南省會。��

    《洛陽古今談》是1935年年底在洛陽出版的一部學術著作，作者李健人時任黃埔軍校洛陽分校教官。該書《洛陽花木》一節寫道：“吳佩孚部駐洛時，車輦洛陽四鄉所種植之花木，植栽于西工營房。又向他處移運珍奇至洛。故當時西工，有‘洛陽花窟’之稱。”

    2    牡丹迎風舞洛陽

    在西工，吳佩孚下令種植大量牡丹，公館街的每個庭園都種了牡丹，司令部東側專門建了牡丹園。

    當時，洛陽牡丹的種植中心是李家樓至安樂窩一帶。《洛陽古今談》說：“今日洛陽之人，俗仍好花。若洛河以南，安樂窩、李家樓諸村，皆有花園子，灌植花卉。春時花開，擔售城中，花價甚廉，故無人家不購置花木。”

    吳佩孚派人調查洛陽牡丹的苗木情況后，于1920年重陽節前后，從李家樓的梁家花園和安樂窩西場花園購置牡丹1000株，種在西工司令部花園和營房區。梁家花園是當時牡丹品種最全的牡丹園，有50多個品種。《洛陽古今談》載，“梁氏云：牡丹之出洛者，種最佳，雖移植遠處，其色不變。故遠至甘肅、綏遠等省，多有向其訂購牡丹者”。

    次年春，西工的牡丹綻放，但吳佩孚看后，認為品種仍太少，特別是姚黃、魏紫品種已退化，需要重新嫁接。他派人到洛陽各花園重新調查，又訂購了一批牡丹珍品，同時派人到亳縣、淮陽乃至四川一帶又選購了一批牡丹。當年秋天，這批牡丹除在西工種植外，還種在正籌備中的河洛圖書館、河南府文廟、古唐寺等處。吳佩孚還贈送給林東郊、張鈁等洛陽名士一批牡丹珍品。

    河洛圖書館的這片牡丹長勢甚好，1936年春“中央古物保管專門委員會洛陽辦事處”成立，設在河洛圖書館內。這片牡丹給擔任辦事處主任的傅雷和考古學家荊梅丞留下了深刻印象。多年后，《民進會史資料選輯》第三輯刊發荊梅丞的遺作《傅雷和我共事的日子》載：“洛陽辦事處設立在河洛圖書館，雖在市區中心，但高大的院墻隔開了鬧市的喧囂。院內正面有一座假山，西邊是一片牡丹園，我們初到洛陽時，正值春天，姹紫嫣紅的牡丹花競放，美不勝收。”

    3    八方風雨會中州

    1922年4月，西工的牡丹報喜而來，大總統黎元洪的特使到達洛陽，帶來了晉升吳佩孚為“孚威上將軍”的授銜令。上海大陸電影公司也到達洛陽，開拍《吳佩孚風采》《洛陽風光》兩部紀錄片，這是洛陽最早的電影拍攝。

    次年農歷三月初七，是吳佩孚的五十大壽，各省督軍、師、旅將領及各國駐京使館武官都云集洛陽，清廢帝宣統也派攝政王趕來祝賀。三月初六晚上，在西工的檢閱臺上放映電影，全城萬人空巷。電影放映時，人們對銀幕上的人物和洛陽牡丹的畫面無不驚異。

    生日當天，司令部擺滿了盛開的牡丹，康有為向吳佩孚獻上了壽聯：“牧野鷹揚，百歲功勛才一半；洛陽虎視，八方風雨會中州。”吳佩孚向他回贈了一幅自己畫的牡丹，來賓都很吃驚——很多人不知道，將軍并非赳赳武夫，而是詩書畫全才的一代儒將。張鈁將軍也向吳佩孚獻了一幅壽聯，祝其壽比南山。吳佩孚執其手而指牡丹云：“誰非過客，花是主人！”后來，張鈁把這兩句話刻在了自己書房的門前。

    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戰爭爆發，由于吳佩孚的部下馮玉祥在北京發動政變，他遭到了慘敗。他于11月19日，退回洛陽，以西工軍校兩千學生兵為基礎，重整軍隊。1925年10月21日，吳佩孚就任十四省討賊聯軍司令，對馮玉祥的國民軍大舉進攻。1926年3月4日，吳佩孚聚殲國民二軍8萬人于靈寶函谷關，馮玉祥敗逃五原。

    1926年10月，蔣介石、馮玉祥、張作霖聯合向吳佩孚宣戰。1927年5月，吳佩孚兵敗，退往南陽，后退往四川。洛陽名士林東郊托人贈給將軍一把自己園中的牡丹花種，這些花種正是當初將軍送給他的牡丹結的種子。

    將軍黯然入川，在白帝城寫下的詩中已有“洛水夢回千里曲”“望月空余落花句”這樣凄涼的句子。1929年他在四川過生日，贈給來賓的就是一本《蓬萊詩草》。只是“花開上苑春三月，人在蓬萊第一峰”的時光已不再。后來他寧死不當漢奸，大義殉國于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