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徒襲擊上店，夜半拍叫寨門    李玉明 插圖

    1 截軍火星夜出戰，援上店快馬追風

    筆記：九月二十一日，賈玉才、呂芝蘭千余匪眾，連破嵩境車村、孫家店、接官廳各村莊。余聞耗，馳往援救，樊云凌攻左路，朱永正攻右路，余與趙元合居中策應。血戰兩日夜，車村得而復失者四次，其戰斗之烈，可想見矣。斯役斃匪三十余人，生擒者數人，奪獲衣服馬匹無算（無法計算），隊勇梁韶九、劉松林皆死。十月初八日，諜報匪某將由嵩（從嵩縣）購運大宗（大批）子彈，余怦然心動，謂彼可取而有也。乃選精銳者百余人，易裝宵行（換裝夜行），九日午后，至道回溝，其地為匪等赴嵩慣行要道。因（于是）留趙元合、韓興發、樊云凌等于谷口埋伏，余偕（我與）朱永正等數十人入谷中視察形勢，突有匪眾呂芝蘭等二百人經過。惟絕無輜重行李，意所運者未至（軍火未到），抑或由他途去耶（軍火可能另走他途）。既相遇不免一戰，戰約一二時，金烏西走（太陽西下），猶馳逐茂林密樹間，掛頭破額者不可勝計，趙元合等亦由谷口接應。前后夾擊，匪大潰，飲彈死者四人，余（其余土匪）多負傷逃，血跡淋漓道路間，余隊勇（我的民團隊員）死江心貞一人。

    辨析：本書作者王伯明（下文簡稱王）是豫西土匪的死敵，他雖為伊陽人，但還管著嵩縣、魯山、汝州等縣的剿匪工作，其民團戰斗力較強，付出也較多，但不能吃軍餉，武器裝備還要自籌。所以凡遇軍火走私，他都想插上一手，能截獲的就截獲。這次他得到情報，有人從嵩縣往外運子彈，即帶人去打伏擊，結果沒遇到走私軍火的人，卻遇到了二百名悍匪，雙方較量，各有死傷。

    筆記：十一月一日，匪首賈玉才、呂芝蘭等六百人襲攻上店時，附近無匪蹤，村人殊不知備（不知防范），五鼓時（五更天）匪眾至西門，偽稱鄉民之互市來者（謊稱趕集），呼門。門者（守門人）已啟牡（已經打開門閂）矣。匪呼之急，且厲聲叱，門者怒，故緩之（ 故意拖延開門），忽喊聲起，寨外謂呼門者匪也。門啟寨且屠矣（開了寨門即遭殺戮），門遂不啟（遂不開門），且號眾登埤堄（埤堄pì nì，城上凸凹形矮墻，此指寨墻）守御，匪知事敗，鳴槍擊寨上，寨人亦還擊之。相持不去者竟日（對峙了一日），寨人懼，以急足報余，時余團（當時我民團）住太山廟，得報，即于晚餐后馳援。

    辨析：這段史料十分珍貴，揭示土匪攻城奪寨之狡黠：土匪來了六百人，卻僅派幾名土匪化妝成鄉民來趕集，欲騙開寨門后，再引大隊人馬沖入。無奈土匪本性粗魯，這邊開門的動作慢了點，那邊便大聲叫罵起來，結果被鄉民識破，遂不再開門。

    筆記：斯夜（這天晚上）北風觱（bì）發（觱發，風寒冷），砭人肌骨，燭火不能舉（免得土匪發現），乃于陰霾黑暗中摸索扒山行，籍（如果）非熟于道路者，恐不能一舉足也。至靳村，方二鼓，少憩片時復行，匪聞余至，撤圍去。余跟蹤追擊直至嵩境石槽溝，乃止。是役也，上店之不失者，間不容發，一寨生靈，禍福固自有數也。

    辨析：土匪600人，準備打上店，一聽王來馳援，馬上落荒而逃。作者事后總結經驗：之所以能嚇退土匪。一是因為民團行動迅速，二是因為王有威名，匪聞其名，膽戰心驚。

    2 摩天嶺一戰而下，蠻子營首尾夾攻

    筆記：余既解上店之圍，還駐小白數日，復接（又接到）嵩縣南區團總魏乘鈞等羽函云：“賈玉才、呂芝蘭八百余人騷擾石樓溝，不堪援輔車，唇齒之誼乞援。”十四日五鼓，余率眾百余，由養育溝、柳林直趨付溝，與黃莊、車村民團會合。晨光熹微即令右翼羅寶珍、王琦同攻黃莊老龍頂，左翼趙元合、韓興發同車村攻摩天嶺，余居中策應。戰一時許，盡驅摩天嶺之匪于園柏樹。余疾趨老龍頂督戰，士氣百倍，不移時（不到一個時辰），更奪據之，匪忿極，分布其眾于溝岸死戰，槍聲震耳欲裂，勝負三四，見而夕陽已近山頭矣。團勇受傷者二，匪之死者數十人，奪馬二匹，衣物槍械如千數，是夜匪遁入西門。

    辨析：此段大意是：我解了上店之圍后，返回小白村休息了幾日，又接到嵩縣南區的急信，信中寫道：“有800多名土匪來擾，嵩縣、伊陽兩縣可是輔車相依、唇亡齒寒的鄰居啊，所以還是請王大人來救援吧！”王遂帶人到嵩縣剿匪，此戰經過的車村、黃莊、摩天嶺等地，即使今天的讀者看來，這些地名也很熟悉，讀來有一種親切感。

    筆記：十五日，余回小白。匪度余兵疲，復回擾禹王山。耗聞，余更于（便于）十七日夜半，潛約（暗暗相約）黃莊團社，出奇兵，由蠻子營直抵山頂，槍數發連斃匪前哨者數人，匪駭極，疑余眾從天降。張藎臣更率酒店民團由東北襲其后，首尾夾攻，匪益（更加）大潰 ，盡拋棄所擄衣物財賄，復遁西山深處。余尾擊二十余里而還，至黃莊，炊煙四起，暮色蒼然矣。

    辨析：戰斗真激烈，連日不停歇——《剿匪筆記》敘述的剿匪事件，竟能按日子一直往下排列，一天都不消停，天天都有戰斗，這說明土匪活動很頻繁，剿匪任務很繁重。《剿匪筆記》變成了《剿匪日記》，令人感嘆。

    3 崎嶇山道奪一旗，竟能一彈斃三匪

    筆記：十年（1921年）二月，宏威軍劉團長剿匪于嵩北華寶蓋山，二十五日追賈玉才、董 世清等八百余人至石樓溝附近，余馳往截擊，遇于摩天嶺下一戰，從敗之匪以強弩之末，不敢戀戰，向洪崖溝、羊卷山（原文錯誤，應為“羊圈山”）逃竄，余眾乘夜追擊，歷道回溝，木頭溝，黃花漫崎驅山道間三十余里，奪旗幟一面，斃其眾三人，匪復歸西山老巢。

    辨析：這里出現一個陌生部隊番號“宏威軍”，這其實是軍閥趙倜領導的部隊，趙倜為汝南人（今河南平輿），曾任河南督軍兼省長，被袁世凱封為“宏威將軍”。這次，宏威軍劉團長在嵩縣剿匪，土匪被迫逃到伊陽縣境內，王帶民團截擊，大獲全勝。

    筆記：劉店當伊汝之交，向為匪藪（土匪扎堆之地）。麻子全、牛占魁、周瑞昌等百余人不時竄擾，三月十四日，余率眾四十人變易旗號、服色，揚言客匪（外地匪）之初至者，潛由三屯向安溝各處搜剿，次日黎明范溝（汝州境）猝與周等八十人遇，周不知為余也。殊不設備（不設防），余既與近，眾槍齊鳴，匪措手不及，狼狽崩潰，各不相顧。余眾四面突擊，殺傷殆盡，拋棄槍械二十余枝，衣服不計其數，麻子全偕八九人逃高莊，據樓死戰。樓毗連七八間隔數重壁，匪盡鑿之通，更穴壁下射，附近鄉團皆束手。余令趙元合仰射飛一彈直入貫三人，匪大懼，余即破匪入，悉擒戮之，無一逸者。至是匪相戒數月不敢犯伊，過往者咸繞道他處去。

    辨析：劉店緊鄰汝州，此處土匪很多。為消滅牛占魁、周瑞昌匪桿，王令民團換上土匪服裝，揚言是外地刀客初到，匪首周瑞昌不知是計，手下土匪幾乎被全殲。文中透露一細節：民團小頭領趙元合“仰射飛一彈直入貫三人”，即用一顆子彈打死三人，這說明民團有能人，神槍手十分了得。此一戰，讓土匪數月內不敢侵犯伊陽，過路土匪都繞道而行，民團能戰，遠近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