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彩繪待弘揚
2013/8/9 9:50:44 點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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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形容我國古代建筑經常用的詞是“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古建筑的漂亮主要歸功于從事彩繪工藝的畫匠和工人。在河南省古代建筑保護研究所,有這樣一家人,他們家五代從事彩繪,至今已達150多年,他們家的彩繪被稱為“朱氏彩繪”。
朱氏絕技傳五代
7月9日上午,河南省古代建筑保護研究所三樓的一間辦公室里,73歲的陳學蘭正在觀看剛繪制好的彩繪小樣。
一張張精美的古建筑彩繪設計圖片,斗拱、房梁、門柱、花窗等各類古建筑,在纏枝花卉、麒麟送子、雙龍戲珠等各色圖案的裝飾下,顯得金碧輝煌,熠熠生輝。
“從清朝末年算起,朱家五代都傳承著彩繪技藝。”陳學蘭說,前輩有朱世顯、朱運洪、朱培修、朱彥林,現有朱長存,一脈相承至今。
朱世顯(1844~1905)修建了汝南南關外“大士寺”彩繪泥塑、汝南縣“城隍廟”彩繪泥塑等;朱運洪(1866~1948)修建了汝南縣“準堤樓”、“書香閣”、武當山彩繪泥塑等;朱培修(1886~1960)修復了汝南縣“報恩寺”、湖北黃陂木蘭山彩塑、武當山彩繪泥塑等;朱彥林(1931~1989)和愛人陳學蘭一起,整體修復了“鄭州文廟”、“湯陰岳飛廟”等多處彩繪泥塑,創作了“湖北木蘭山木蘭將軍群組”、“廣東肇慶鴻云寺”、“中岳廟大殿鎮殿將軍像”等泥塑、彩繪。
如今,這項技藝已經傳給了朱長存,至今,朱氏彩繪已有150多年。
瀝粉焊線淺浮雕
“朱氏彩繪”到底絕在哪兒?
陳學蘭拿出了她為淮陽太昊陵四期工程女媧殿項目繪制的“小樣”:金色的邊框鼓出,像是焊上的金邊,金箔、顏料、桐油等混合而成的“瀝粉”,用專用工具擠出,厚薄不一的圖案就有了立體感。
“這就是‘朱氏彩繪’最獨特的‘瀝粉焊線’技術,它使繪出的圖案像淺浮雕一樣富有立體感,這也是朱家150多年的不傳之秘。”省古代建筑保護研究所設計部主任趙剛說,這種讓彩繪3D化的工藝,外界幾乎失傳,目前,除了故宮的專家外,只有朱家培養的彩繪師能掌握這項技藝。
同時,“朱氏彩繪”還講究根據不同的建筑彩繪不同的圖案,比如說太昊陵主要建筑畫龍,而女媧殿主要畫鳳,關帝廟主要畫關公挑袍,岳飛廟主要畫八大錘等。
已故的國家文物局原高級工程師祁應濤,看過城隍廟的彩繪和中岳廟的泥塑后,高度評價了“朱氏彩繪”藝術,題詞“中原奇葩”。
古老技藝經陣痛
陳學蘭說,她的丈夫朱彥林已經過世,朱彥林7歲學活兒,除了家傳絕學,還廣投名師。
1977年,陳學蘭與丈夫一起,帶著工藝品《關公挑袍》、《還我河山》去桂林參加工藝品展銷會,被評為全國一等獎。但回來之后,被縣領導批評“是為牛鬼蛇神開綠燈”,隨之帶來17天批斗。
上世紀80年代初,國內逐漸重視古建筑保護,朱彥林承擔了中岳廟兩位鎮殿將軍方弼、方相的泥塑制作工作。他按照傳統手法,精雕細琢了身高一丈八的將軍泥塑像,按民間傳統工藝精雕細刻,盔甲衣飾按“九吞十八扎”倒掛金鉤、兔耳拆等手法,立體感很強,在全國都是有名的精美之作。
就這樣,“朱氏彩繪”再次火爆。1988年,在鄭州城隍廟進行彩繪施工的朱彥林,被省文物部門從確山縣二輕局工藝美術部調到省古代建筑保護研究所。這一年,陳學蘭也放棄了工作,全身心投入到彩繪事業中。
為修文廟險喪命
2004年,鄭州市投資3000多萬元,開始大規模維護修復文廟。2006年4月,陳學蘭接到通知,帶隊負責鄭州文廟的彩繪工程。按照鄭州市的要求,當年的12月31日將在文廟舉行盛大的迎新年撞鐘儀式。“近兩萬平方米的彩繪工程,正常工期需要一年,而我必須在8個月內完成。”陳學蘭說,面對壓力,她親自上陣,從顏料的選擇到調配,從選材的確定到圖紙的繪制,都是她一人操刀。
當時,69歲的陳學蘭和工人一起,吃住在文廟。12月某日凌晨,困乏的陳學蘭和衣躺在廚房里睡覺,由于通風設施不好,導致煤氣中毒。
當夜,兩名工人感覺有人要偷廚房的東西,于是去查看,這才發現了人事不省的陳學蘭。送到醫院后,醫生說,再晚來十分鐘,人就活不成了。
一周后,陳學蘭又鉆到工地,因為只有她能把質量關。
當年12月31日晚上,“和諧鐘聲”大型撞鐘活動在文廟舉行,鄭州市市長趙建才和馬金鳳、虎美玲、范軍等文藝界知名人士共同撞鐘,迎接2007年的到來。這其中有一個平凡的身影,她就是陳學蘭。
雕梁畫棟累壞眼
如今,朱彥林已去世21年,陳學蘭仍堅持在一線,并漸成朱氏彩繪的“掌門人”。
陳學蘭說,朱家多年來為湖北黃陂木蘭山、登封中岳廟、湯陰岳飛廟、淮陽太昊陵、少林寺、白馬寺、湖北武當山、鄭州城隍廟、浚縣大佛等多處風景名勝古建筑進行了彩繪、塑像、上彩等工作,受到了國內古建筑界的高度評價。
前段時間,陳學蘭還專門飛到江油,親臨河南援建的江油李白故里,相關古建筑的彩繪全部由朱氏家族來完成,她的兒子朱長存一直在現場。
陳學蘭說:“常年在一線工作,尤其是2006年的文廟工程,把我的眼睛累壞了,現在啥都看不到了。”
趙剛心疼地說,彩繪這門手藝,又苦又累異味又大,而且很多顏料本身還有毒,如今陳老師已經不能下手干活了,只能從整體上把關。
獨家絕技今公開
“朱氏彩繪”雖是五代單傳,但到今天,技術已不再保密。
“不收徒弟怎么干活呀,我不怕教人,學會了也可以出去自己干,只要能保質保量,不砸‘朱氏彩繪’的招牌就行。”陳學蘭說,彩繪是個苦活兒、累活兒,掙錢又少,現在干這個的越來越少了。近20年來,她廣招學徒,但能做出設計小樣的只有寥寥數人,多是學一兩年便因為太辛苦就放棄了。
“煩瑣、細致的步驟,讓彩繪成了瀕危的技藝。”趙剛說,隨著經濟的發展,古代建筑越來越受到保護,也就意味著缺大量的彩繪專業人才,而年輕人不愿吃苦學習枯燥的傳統工藝,極大地限制了祖傳手藝的繼承發展,如“朱氏彩繪”的焊線工藝、泥塑武像的“九吞十八扎”、佛像衣紋中的“兔耳拆”、棉油松香制眼球等工藝已到了瀕臨斷代的地步。
“我唯一的孫子朱藝,已經14歲了,現在,他都沒有心思上學,特別喜歡去工地。”陳學蘭說,兒子朱長存會把“朱氏彩繪”的技藝傳給孫子朱藝,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中國傳統文化積淀厚重,必須把學習搞好,只有這樣,他將來從事彩繪這一行時,才能對得起每一處古建筑,不辜負祖宗留傳下來的精湛技藝”。□首席記者 梁新慧 實習生 張俊輝/文【原標題:百年彩繪待弘揚】
責任編輯:C009文章來源:東方今報 2010-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