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0日上午,“曹靖華先生誕辰110周年紀念會暨俄羅斯文學國際研討會”在北京大學百周年紀念講堂隆重舉行。曹靖華先生(1897-1987)是北京大學教授,著名的革命文學家、翻譯家和教育家,魯迅先生的好友。自20世紀20年代初開始從事翻譯工作,曹先生一生筆耕不輟,翻譯了大量俄羅斯和蘇聯進步文學作品。他在20世紀50年代初至80年代一直擔任北京大學俄羅斯語言文學系主任,為新中國俄語人才的培養兢兢業業地工作,創建并促進了俄蘇文學學科的發展。他主編的《俄蘇文學史》獲全國高等學校優秀教材特等獎。著名學者季羨林為大會撰寫了題詞。
曹靖華教授(1897-1987)是我國著名的翻譯家、散文家、教育家。提起他,人們很容易就會想起他是我國杰出的革命文學家魯迅、瞿秋白的摯友,“五四”以來,我國翻譯、介紹蘇聯革命文學的前驅者,德高望重、桃李遍天下的青年學生的師長,北京大學俄羅斯語言文學系的創始人……等等,他經歷了時代風云的巨大變化,度過了漫長而不平凡的一生。筆者1949年秋進入北大學習,是當時正在籌建的俄羅斯語言文學系的第一屆學生,也是新中國成立后受業于曹老的首批入門弟子。畢業后留校工作直至現在,有幸長期學習、工作在曹老身旁,親受教誨,恩重情深。這是我一生中難得的幸運和緣分。
“給起義的奴隸偷運軍火”的翻譯家
作為我國俄蘇文學界的老前輩,曹老從上世紀20年代初起就直接從俄語翻譯介紹進步的俄國文學和蘇聯文學。他的這項工作一開始就得到魯迅、瞿秋白的熱情關懷和支持。大家知道,以魯迅、瞿秋白為代表的左翼文藝工作者把介紹俄羅斯文學和蘇聯文學當作莊嚴的革命任務。魯迅把它比作“給起義的奴隸偷運軍火”和“普羅米修斯取天火給人類”。瞿秋白則強調“翻譯世界無產階級革命文學的名著,并且有系統地介紹給中國讀者……這是中國普羅文學者的重要任務之一。”早在1921年,曹老在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期間就結識了瞿秋白(那時瞿秋白擔任中國班的課堂翻譯)。回國后,1923年曹老的第一篇譯作---契訶夫的獨幕劇《蠢貨》,經瞿秋白推薦發表在《新青年》上。1924年,曹老翻譯的契訶夫劇本《三姊妹》經瞿秋白修改后交給鄭振鐸先生列入文學研究會叢書出版。至于魯迅,曹老與他相識是在北京大學紅樓旁聽期間,那時他旁聽的課程主要是俄語和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課后還常到先生寓所向他請教。1925年,為了協助蘇聯顧問團成員、年輕的漢學家瓦西里耶夫(漢名王希禮)翻譯《阿Q正傳》,解決在翻譯中的疑難問題,曹老與魯迅開始通信。同年,魯迅和幾位愛好文藝的青年醞釀成立了未名社,曹老是其成員之一。后來魯迅的《吶喊》、《彷徨》和曹老早期的一些譯作均曾由未名社出版?傊陂L期的共同戰斗中,曹老與魯迅、瞿秋白之間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在那風雨如磐、寒凝大地的舊中國,曹老冒著白色恐怖的威脅,不顧個人安危,幾十年如一日,嘔心瀝血,翻譯介紹了大量蘇聯革命文藝作品,據不完全統計,約三十種,近300萬字。1989-1993年編印完成的《曹靖華譯著文集》共計11卷,其中譯作就占8卷;仡櫜芾蠌氖路g工作的整個進程大致可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20世紀20年代初至30年代中,主要譯作有《三姊妹》、《白茶》、《煙袋》、《第四十一》、《鐵流》、《蘇聯作家七人集》等。這些作品,特別是《鐵流》,它是曹老翻譯的代表作。20世紀30年代初,上海神州國光社約魯迅編一套新俄文藝作品,定名為“現代文藝叢書”,選了10部作品,其中《鐵流》一書便約當時在列寧格勒的曹靖華擔任翻譯。但待到全書譯畢時,國內局勢發生了嚴重變化,反動當局對進步文化事業的壓迫日益加劇,神州國光社聲明廢約,其他各書店也都不敢承印。于是,魯迅就從自己拮據的生活費里擠出一千大洋,假托一個實際上并不存在的“三閑書屋”的名義印了三部書,那就是《毀滅》、《鐵流》、《士敏土之圖》。這里所說的“三閑”指的就是魯迅(《鐵流》的編校者)、瞿秋白(《鐵流》俄文版長篇序言的譯者)和曹靖華(《鐵流》的譯者)!惰F流》中譯本的問世,確實凝聚了他們三位前驅者的心血,由于他們堅忍不拔的努力,終于使這部作品“在巖石似的重壓下”,“在讀者眼前開出了鮮艷而鐵一般的新花”。隨著《鐵流》在讀者中的傳播,它在社會上產生了難以估量的效應。著名作家孫犁寫道:“中國大革命前后的一代青年學生,常常因為喜好文學,接近了革命。他們從蘇聯的革命文學作品里,受到激動,懷著反抗的意志,走上征途……那一時期在中國影響最大的,要算綏拉菲莫維支的《鐵流》和法捷耶夫的《毀滅》”。我國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林伯渠同志也說過:“延安有一個很大的印刷廠,把《鐵流》一類的書不知印了多少版,印了多少份。參加長征的老干部很少沒有看過這類書的。它成了激勵人民、打擊敵人的武器了……”等等,由此可見一斑。
魯迅對曹老這階段的譯介工作曾給予充分的肯定,他在臨終前幾天抱病寫完的《曹靖華譯〈蘇聯作家七人集〉序》中,稱曹老“對于原語的學力的充足和譯文之可靠,是在讀書界中早有定論”。同時指出,那時翻譯界有不少人士趨附時風,名噪一時,而曹老“并不一哄而起”,“當時好像落后”,“后來卻成為中堅”。魯迅特別贊許曹老“一聲不響,不斷地翻譯著”的實地勞作的精神。他寫道,曹老“不尚廣告,至今無煊赫之名,且受排擠,兩處受封鎖之害。但他依然不斷地在改定他先前的譯作,而他的譯作,也依然活在讀者們的心中。”
曹老翻譯工作的第二個階段,是抗日戰爭至新中國成立前后(其中高潮是抗日戰爭時期)。1938年他被西北大學解聘后,從陜西抵達重慶,見到了周恩來同志,周恩來熱情地推薦他到中蘇文化協會工作。抗戰期間,國統區物價飛漲,民不聊生。曹老在中蘇文化協會雖說有一份工作,但不領薪俸,而稿費收入又極不穩定,一家人生活十分窘困。那時,曹師母要給人家拆洗衣被、編織毛衣,以補貼家用;他自己還需要在住所旁開荒種菜。然而,曹老不向困難低頭,埋頭苦干,斗志彌堅。這時期,他擔任《蘇聯文藝叢書》主編,后來還編了一套《蘇聯抗戰文藝連叢》。與前一階段相比,曹老不僅自己繼續不斷地翻譯出一部部新作,如小說《我是勞動人民的兒子》、《虹》、《保衛察里津》、《油船“德賓特”號》,劇本《侵略》、《望穿秋水》等,同時還要團結文藝界進步的力量,如著名作家、翻譯家茅盾、戈寶權、張鐵弦、彭慧等共同戰斗。因此,他工作的范圍擴大了,工作的責任也加重了,但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緊密結合革命斗爭的需要,借取蘇聯反法西斯文藝作品的熱情和火焰去照亮、鼓舞中國讀者獻身于抗擊日本侵略者的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