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廣恒  陳曉偉

　　兩年前，那是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我們到一處會館雅集。會館不大，但很精致，漫步于琳瑯滿目的名人書畫、玉器石雕之間，兩幅油畫作品（下圖）闖入眼簾，不覺令人精神一振，近前細瞧，這兩幅都是人物肖像，其中一幅作品的主人公是遲浩田上將，另一幅是國務院原副總理吳儀女士。畫幅上的遲將軍和藹的眼神中蘊含著凌厲和威嚴，雖著便裝，那微側的身姿卻充溢著叱咤風云的動感，威武雄健之氣撲面而來。吳儀則豐神綽約，微昂的面龐恰到好處地體現出她特有的精神氣質，特別是一雙眼睛深邃剛毅，具有震撼人心的風采。古人云：“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這一精髓，看來其作者是探到并得心應手了。朋友過來介紹：這兩幅油畫的作者叫張一，剛40歲，已是聞名遐邇的油畫大家。張一這個名字就此印入腦海。

　　觀畫  先觀其人

　　張一，1970年出生，當時其父任中學校長，書畫文章俱佳，其母是一名后勤干部，刺繡剪紙技藝卓絕。那時，黃泛區農場下放著很多文化名人，張一的家自然成了“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地方。長輩的熏陶，父母的教導，耳濡目染，張一幼時就在美術方面表現出很高的天賦，這從他自能拿筆起就憑興趣描摹繪畫、一本本地畫小人書的往事中顯示無遺。張一自幼聰敏好學，經常在省市青少年美術大賽中獲獎，被譽為繪畫天才，12歲被錄入地方志。

　　因為繪畫的特長，張一16歲被部隊特招入伍。當兵后他一直從事繪畫宣傳工作，這種經歷，無疑是他繪畫生涯的絕好機緣和鍛煉。在實踐中，張一積累了大量的素材，這也為他的創作之路打下堅實基礎。張一創作的大量油畫精品，在軍區美術大展上多次獲獎。

　　1990年，部隊選送張一進入山東大學藝術系進修，這是他第一次跨進神圣的藝術殿堂。在這里，他眼界大開，如饑似渴地汲取豐富營養，快速深化思想內涵，透徹領悟繪畫精義，從而使自己的技藝更是突飛猛進。1991年，張一轉業到周口工作，但在高等學府接受專業培訓的生活卻令其日夜縈懷，不久，他考入河南大學藝術系油畫專業學習。

　　然而，生命之旅沒有一帆風順，攀登之途必然崎嶇難行。走下藝術神殿的張一重返現實人間之后，種種實際問題接踵而來。十多年間，張一任過職員，辦過企業，開過公司，在各個領域自由馳騁，他憑著自己質樸的品質、無畏的精神在社會上打拼，不管歷經多少波折和磨難，他始終固守著一個信念——繪畫，繪畫是他恒久的理想，也是他恒久的行為。正如羅曼·羅蘭所說：“信仰不是一種學問。信仰是一種行為，它只有被實踐的時候才有意義。”在這樣的十多年間，張一從未拋離過畫筆，也從不寂寞。況且，恰恰是中原大地的皇天后土給予他豐富的“營養”，使他的畫作顯出厚重，見到氣派。張一說：“中原文化底蘊豐厚，它開啟了中華民族文明之源，海納百川。作為河南籍畫家，我深為自己的家鄉有如此深厚的文化積淀而自豪。”

　　國學大師王國維在他的《人間詞話》中寫到：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之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張一的經歷，為先賢智語加上了一個真實的例注。

　　觀人  必識其才

　　張一是油畫家，一位尤擅人物肖像的畫家。他的畫作很多，不僅擺得滿堂滿室，還翻拍裝訂成冊，令人目不暇接。到他的工作室參觀，他一定會熱情洋溢地為觀眾講解，純真浪漫之情溢于言表。每逢此時，觀者心中必會充滿喜悅：張一是一個保持童真、心靈明凈的人。

　　張一的畫作，素描基礎堅實，筆觸嚴謹細膩，飽滿而富含裝飾性的色彩，呈現出明顯的歐洲古典主義風格。而這種風格，也恰如張一為人處事的風格。德國大思想家、詩人歌德說：“藝術家對于自然的個別部分當然要忠實，并且虔誠地模仿；他不應該任意改動一個動物的骨骼構造和筋骨部位，以致喪失那個動物的特性；這樣做就會毀壞自然。但是在使一幅畫真正成為一幅畫的藝術過程那種較高的境界里，藝術家就有一種較自由的心靈妙用，他就應該借助于虛構。”張一人物肖像畫的魅力大概就在于此。但張一并不僅僅畫人物。他的繪畫內容涉獵廣泛，人物、風景、靜物、動物無所不及。張一還搞攝影創作，翻閱他的攝影集，張張均可稱得上美輪美奐。

　　張一對中國傳統文化也有深厚的修養，能詩善文，下筆不俗。且舉他《四十抒懷》一詩：“四十不惑生虛空，超然物外世無爭。輕撥素弦聲依舊，重拾彩筆繪丹青。身居鬧市樊籠迫，心向東籬桃源風。竹林賢士雅趣在，淡茶流觴也酩酊。”此詩立意高潔，境界逸遠，詞句精當，按規依律，朗朗上口。評以情景交融，心志躍然，坦坦蕩蕩有君子之風當不為過。

　　各門藝術，本質相通。要想在藝術上達到一定高度，全面的文化修養是必須的。君不見，古往今來凡真正的藝術大師，都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兼跨數門、融會貫通的通才達人。陸游一生作詩上萬首，為自己總結的創作經驗只有10個字——“汝果欲學詩，功夫在詩外”，一語道破天機。舍此無他，除非你只想當個匠人。

　　張一是個有才有識的人。他不恃天賦，早就在學識、思想、閱歷、修養各方面是下了工夫。而且，不久前他又為自己置辦了中國書畫所需的筆墨紙硯，準備又一番“學海無涯苦作舟”了。有人說，“淵”與“博”很難兼得，不如主攻一點，易樹功名。惟其難，才見大才，那些通而達變縱橫捭闔盡情揮灑的才人智者總是讓人們崇而服之。修養越全面，人格越崇高；人格越崇高，洞察越透徹。于是，這個人的作品才會有思想力、穿透力、感染力，必然不同凡響。

　　歌德說：“追求偉大事物的人必須全力以赴，巨匠在限制中才能表現自己，而規律可以給我們自由。”要想成為巨匠，絕不是單純的“有志者事竟成”，但巨匠一定是有志者。我們不能斷言張一能否成為巨匠，但他走的路正通巨匠之門。

　　人與畫  重在格調

　　人要品位，畫要格調。人品是根本，技藝從之。技藝是人品的物化，人品是技藝的靈魂。元代畫家夏文彥論畫云：“故畫品優劣，關于人品之高下，無論侯王貴戚，軒冕山林，道釋女婦，茍有天質，超凡入圣，即可冠當代而名后世矣。”這類“作品即人品”的論述一般人都耳熟能詳，而真正體會并理解的，不會很多。因為它實在是一篇大文章，一門大學問。張一正在探究著這門大學問，抒寫著這篇大文章。

　　西方繪畫巨匠梵高有一句至理名言：“藝術家即附加于自然的人——附加于自然、現實、真實的人。”張一是一個藝術家，他是熱愛生活的性情中人。他不矯飾，質樸坦蕩，自在天然，任性而為；他不狂妄，腳踏實地，運籌有序，舉措果斷；他不虛偽，胸懷高潔，追求理想，義無反顧。一個擦皮鞋的婦女不慎弄臟他的褲子，他卻為自己發了脾氣深表歉意，不但多付幾倍工錢還久久自責。只因為他得知那個窮人為了撫養孩子，第一次在街頭賣力。他頗通樂理，善彈吉他。他呼朋喚友，品嘗自鳴得意的酸菜魚。他精通茶藝，舉手投足宛如江南秀女。他吟詠古詩搖頭晃腦忘乎所以。

　　“感謝真誠，它讓我們在平凡的日子里，滋生著不自禁的感動；感謝真誠，哪怕已成過往，重新想起還是一樣的溫馨、純粹。”張一的這句話，不僅代表著他的生活態度，也代表著他的創作理念來自于身心的完全參與、感覺的非現實性，他用飽蘸真誠的畫筆記錄下了沉積心底的那些美好影像，敬仰的偉人、淳樸的親情以及大自然的一花一草，都能在他光與色彩的打撈中，構筑成詩情畫意的視界，給觀者心情愉悅、奮斗向上的動力。

　　張一的樂章已經呈現在我們面前。他創作的領袖肖像油畫得到社會各界的強烈關注，解放軍總后勤部為張一提供了優雅舒適的工作環境，以便于他潛心創作。日前，中國部長將軍書畫院向張一發出邀請，誠邀張一創作開國元勛肖像系列油畫作品，并計劃于2013年8月在中國革命軍事博館展出。

　　行文至此，意猶未盡，賦《臨江仙》一闋，以遣余懷：

　　彩筆一支寫萬境，明明暗暗蒼穹。傳神寫照與心通。飛揚顧盼間，見識畫圖宏。

　　世間回望亂哄哄，誰知首尾云龍。江海洶洶山重重。待得澄澈處，百川總朝東。（呂廣恒：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人民鐵道報社副社長兼鐵道影視音像中心主任）【原標題：張一：走向肖像油畫巨匠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