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鞏縣出了一個力大無窮的人,縣內縣外很有名聲。
這個人姓郝,家住縣南的北灣村。人們不喊他的真實名諱,習慣稱他郝大力。時間一長,都知道有個郝大力,而真實名字便沒人再提起。
說起來,這里頭還有一段緣由。
北灣有座關帝廟,殿內關帝塑像高有丈二,左有關平,右有周倉,滿臉肅穆,神威無比。村人崇尚正義,殿里常年煙火不斷。這年正月,村里有個富戶來在殿里,焚香擺供,虔誠地跪拜在地,說道:“關帝爺爺在上,小人犬子已到讀書年紀,有心在您案前拜讀,萬望老人家多多保佑。日后若成氣候,小人定然返修廟堂,再塑金身。”
隨之就請了先生,在殿內辦起了書館。
再說郝大力也已七、八歲,爹爹死得早,跟著母親過日子。家里窮,哪雇得起先生?看見人家的孩子讀書,覺得好玩,就跟在后頭,也成了一名學子。
夏天的正午,赤日炎炎,野外如同燃著大火一般。學子們懼怕暑熱,就躲在殿內歇晌。富家的孩子懼怕塑像的神勇,躲在門口不敢睜眼。郝大力呢,膽大氣壯,不怕這些,就躺在關帝像前。
小孩子沒瞌睡,大力東瞅瞅西看看,覺得很有趣。心說,老關爺神像多威武,等我長大也弄個將軍當當……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朦朧中,郝大力見一紅臉大漢,金盔金甲,高大威武,二目放光,頦下長長的胡須飄在胸前。來在大力跟前,俯身說道:“大力呀,這幾天老覺耳朵癢、耳朵聾。你能給治治耳病否?”
大力一覺醒來,夢中之事還清清楚楚。覺得好生蹊蹺,心說這一將軍,你光說讓我給治耳病,可你在哪里?天熱得流油,我可去哪里尋你?……伸伸懶腰,又渾然睡去。
朦朧中,又夢見那位金盔金甲的紅臉將軍,所說的話同上次夢里一摸一樣!郝大力坐起身來,好一陣還是想不明白。他打了個哈欠,又躺下了。
奇怪的是:剛一塌蒙住眼,相同的夢境又出現在面前!
郝大力沒心再睡,爬起來向家里跑去。
母親聽了大力的述說,思謀良久,說道:“你夢中的將軍咋跟關老爺恁一樣?莫不是關老爺給你托夢,有事相求?”大力一拍巴掌說對呀,轉身跑回了廟中。
大力徑直來在關帝像前,專瞅神像的耳朵,果不其然,關帝塑像的耳朵里真的筑一小鳥的窩巢!窩里還繁了幾個鳥蛋!大力驚奇地說:“真是神了!”就一把掏出鳥巢,扔在了廟外。
第二天、第三天晌午睡覺,大力再沒有夢見紅臉將軍,睡得也很安穩。第四天中午,大力在關帝像前一躺下,就睡著了。夢里又見了那位紅臉大將軍,仍然俯下身子拍拍大力的腦袋,說:“大力呀,你給我治了耳疾,我耳朵的毛病全好了。——你說吧,你要啥?要力還是要智?”
關帝爺果然回報了。
大理想了想,心里說:我一個榆木疙瘩,腦子不開竅。要智干啥?還不勝要力呢。作一個人,只要有了力氣,干啥都不怕。就說:“那,我就要力吧。”
郝大力一天天長大,果然一身好力氣。十三歲就能扛起二百斤重的一袋糧食,誰家蓋房上梁,他一人能頂倆人使喚。后來,富戶雇長(工)打短(工),都喜歡找他;伙計們干活,也都樂意和他搭幫。
那一年,雨水特別大。娘告訴他,北溝地里沖了個大豁子。他地里轉了一趟,回來對娘說:“明兒我去整豁子,晌午送去七、八人的飯。”
第二天晌午,老娘果然擔著一擔飯菜送往地里。大老遠,就看見兒子一個人在地里忙活。到了近處,見仍是大力一個人擔土,一個外人也沒有。疑惑愣神的當兒,見大力沒用扁擔,肩上壓的是一根粗杠子,兩頭擔著獨輪小推車上的土簸萁,一擔土少說也有六百斤。
老娘放下飯挑子,大力擱下活兒就來吃飯。娘問:“那幾個人哩?”大力一邊吃一邊說:“我一個人就夠了。”
老娘看著,大力拿起饃,三兩口就是一個,三兩口又是一個……不大一兒,送來的饃、菜、湯全吃完了。
娘問:“吃飽沒有?”
大力抹拉一下嘴,回答說:“差不多吧。”
老娘哭了:“俺孩子長了這麼大,受屈受了這麼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