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洛陽龍門石窟隔岸相對的洛陽東山,有一座俏麗的山峰,山峰的形狀很像琵琶,因而得名琵琶峰,這座山峰奇花異草遍地,香氣溢人,因而這座山峰又被稱為香山。
在山峰下不遠的地方,有一所環境優雅的宅院。院里山林泉石,造型各異,竹木池館,別有風韻。青銅熏爐中香煙裊裊上升,有一歌伎正在撫弄七弦飛泉古琴,琴聲叮叮咚咚,一如高山流水。另一歌伎輕舒燕體,裙袂飄飄,宛若天仙起舞。然而端坐在那里的老翁——自號“香山居士”的白居易,則目如定珠,坐如古鐘。他滿目愁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也許是又想起了燕子樓頭那泫然而泣的貞烈女子。他長嘆一聲,對陪伴他多年的歌伎說:“樊素,小蠻,你們過來。
”兩女子聞聲裊裊而來,緊靠老人身邊。白居易說:“我已快到耳順之年(70歲),再也不能耽誤你們的青春了,而且盼盼的死,給了我太大的震撼。生命不應虛度,你們要好好珍惜,快收拾好東西,去尋找屬于你們的幸福吧!”
樊素和小蠻淚如泉涌,哀求著要留下來,可白居易一臉的絕然,兩個女子只好默然離去。
白居易口中的盼盼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她的死又和白居易有著什么樣的關系?讓我們的穿越時空的隧道,回到唐德宗年間,去傾聽詩人白居易為我們講述的一個貞烈女子的故事——
猶記唐德宗貞元二十年(804年),那時我官居秘書省校書郎,四處遠游時,恰好經過彭城(今徐州市),便少作停留。彭城守帥張愔,派人送帖請我到他府上一敘。張愔這個人我也早有耳聞,雖為武官,卻性喜儒雅,頗通文墨。我對他毫無反感,便欣然答應了。
酒宴就設在燕子樓上。燕子樓地處彭城西郊,依山傍水,風景絕佳,據說是張愔特地為他的愛妾關盼盼興建的一處別墅,樓前清流潺潺,垂柳如煙,清幽雅致。燕子雙雙對對穿柳而過,翩然飛至樓頭,于幽靜中更添幾分生機。
落座后,張愔略顯神秘地對我說:“我有一愛妾,名叫關盼盼,容貌美艷絕倫,而且精通詩文,更有一副清麗動人的歌喉和一番高超絕倫的舞技。她能一口氣唱出你寫的《長恨歌》,跳《霓裳羽衣舞》也是出神入化。她對您的文采仰慕已久,現在不妨讓她來為您舞一曲,以助酒興。不知您意下如何?”
既然是我的仰慕者,又是一才貌兼備的女子,我有什么理由不見呢?
張愔立即叫侍女去傳關盼盼,不多時,只見一體態輕盈婀娜的女子在侍女的陪伴下緩緩走來,待到跟前時,盈盈一拜,輕啟紅唇:“小女子久慕大人才華,今日得見,真乃三生有幸。”
我連忙將她扶起。指尖不經意劃過她的皓腕,光滑而又鮮嫩。
待她坐到席中時,我仔細端詳,果然光艷照人——不朱面若花,不粉肌如霜,美目含情愁,櫻唇風韻長。我也是愛美之人,閱女無數,此女子可謂人間極品。
張愔和關盼盼倒是真的熱情,頻頻執壺為我敬酒。我們以酒賦詩,喝得暢快淋漓。張愔讓盼盼舞一曲《霓裳羽衣舞》,她欣然領命。
音樂起,只見關盼盼身著白色紗裙,猶如仙女翩翩起舞。她體態輕盈,忽如輕風吹指,時隱時現,又似白玉雕像,靜中有動,令人心曠神怡。她以輕盈迦雪的旋轉、流暢若水的舞步、柔軟輕婉的舞姿,飄然欲仙的舞態,表現出虛無飄渺的仙境之中仙女的形象。
我真的驚呆了,一剎那間,仿佛當年能歌善舞的傾國美人楊玉環又展現在眼前,簡直太美妙了!難怪張愔如此吹捧她,連我也沉醉于她的翻飛舞袖之下了。
曲罷舞止,關盼盼嬌喘連連,回到席中。張愔急忙拿起絲帕,為美人拭汗,眉目之間,溢滿愛憐,看來他們的恩愛真是非同一般。
我也立即送上我的贊美:“醉嬌勝不得,風嫋牡丹花。”
關盼盼又趕緊謝禮道:“多謝白大人贈詩贊美,把我比作花中之王牡丹,實在愧不敢當。”
我微微一笑,你美貌絕倫,也許只有那花中之王的牡丹才堪與你相媲美。
自此一別,就是十年。十年之間,風云變幻,我大唐王朝,已經亡了兩代皇帝——德宗、順宗,而現在,是憲宗統治的元和九年(814年)了。
我在朝中也已經是翰林學士,左拾遺,拜贊善大夫(陪太子讀書),可我似乎越來越厭倦了朝廷中的爾虞我詐,阿諛奉承。朝中的宰相武元衡和御史中丞裴度遭人暗殺,掌權的宦官竟然不聞不問,多么的令人氣憤!而我已過不惑之年,為了心中無愧,我冒死上疏力主嚴緝兇手,以肅法紀,這必然會得罪那些掌權的人,也許會引來殺身之禍,可生又何歡,死又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