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社會皇權高度集中，皇帝喜怒無常， 伴君如伴虎，“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人們趨利避害，只好走一龍一蛇的路線。也有認死理的社稷之臣，不唯上，不阿諛，只唯實，獨立思考，敢于擔當。漢武帝時期的大臣汲黯就是一個。

    古代的官場對上級是不能評價的，這是官場一條潛規則。按說出身世家的汲黯應該深諳此道的，可是他不唯上，不阿諛，只唯實，講真話不講面子，老虎屁股照樣摸。一次，天子正招選文學之士和儒生，皇上說：我想如何如何。興奮起來的皇上本來要顯擺一番，汲黯不僅不趕緊贊頌“皇上雄才大略、英明偉大”讓圣主高興三分鐘，反而大潑冷水：“陛下內心很多欲望，外表施行仁義，怎么能效仿唐堯和虞舜的政績呢？”這種話說得漢武帝太不堪了，就只差沒罵他好大喜功、酷愛女色、喜怒無常、暴虐嗜殺了。太戇直了，簡直要讓皇帝氣得吐血。“上默然，怒，變色而罷朝，公卿皆為黯懼。”皇帝也只好自我解圍、自找臺階：“太厲害了，汲黯的愚直。”群臣責怪汲黯說話不注意，汲黯卻沒事似的振振有詞：“天子設置公卿這些輔助大臣難道是用來阿諛奉承的嗎？難道要陷君主于不仁不義嗎？在其位能不愛其身能辱沒朝廷嗎？”

    漢武帝是怎樣的人？司馬光說：“孝武窮奢極欲，繁刑重斂，內侈宮室，外征四夷，迷信神怪，巡游無度，使百姓疲困，起為盜賊，這種情形和秦始皇幾乎差不多。秦因此亡，漢因此興，在于孝武能尊先王之道受中直之言，厭惡小人蒙蔽，好賢不倦，賞罰分明，晚而改過，這就是他有亡秦的過失，又可避免亡秦的災難的原因吧。”漢武帝“晚而改過”與汲黯那種不顧顏面的忠告帶來的震撼和自省有沒有關系呢？

    匈奴渾邪王率領部眾前來投降，漢朝派了兩萬輛車去接。縣官沒有錢，向百姓借馬，有的百姓把馬藏了起來，馬不夠用�；噬习l怒，要斬殺長安令。汲黯立馬“頂撞”：“長安令無罪，殺我吧，百姓就會把馬獻出來了。匈奴人背叛他們的單于投降漢朝，漢朝慢慢地沿途運送他們就是了，怎么能疲乏國內民眾來侍奉匈奴人呢？”真有禮有節，皇帝也真拿他沒辦法。

    汲黯不明哲保身，不和稀泥，不做老好人，不察言觀色、見風使舵。他公開在朝上罵虛偽狡詐的公孫弘曲學阿世，媚上欺下；罵酷吏張湯任意解釋法令，讓人民受苦，會斷子絕孫。

    淮南王謀反，害怕汲黯。說他好直諫，守節死義，很難迷惑他，而沒有原則的公孫弘就像搖落枯葉一樣容易。“直如玄，死道邊；曲如鉤，反封侯”。這是著名的勸世勸官警言。按經驗，汲黯這樣認死理的“刺頭”一定很危險。汲黯也曾靠邊站，但最后還是得以善終。那些不聽他勸告的人反而丟命的丟命犯罪的犯罪。汲黯離開朝廷時對大行令李息說：“御史大夫張湯智足以拒諫，詐足以飾非，專阿主意，好興事，舞文法，內懷奸詐以迎合主上，外挾賊吏來加強自己的威望，您位列九卿，不趁早向皇上進言，您和他都會被誅殺的。”李息害怕張湯，不敢說話，后來張湯出事，李息被判有罪。（作者系廣東經濟學會理事）■ 黃建彬【原標題：好直諫廷諍 的汲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