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1日早上6時15分,72歲的程相文老人像往常一樣,準時趕到他在浚縣農科所的“超級辦公室”——一塊220畝的玉米試驗基地。穿著“解放鞋”的老人弓著腰,攥著手電筒,戴著遮陽帽,老花鏡片背后的目光聚焦在一片片葉子、一株株玉米苗上,看著這些寶貝玉米是否有病蟲害、是否該授粉……隨著倔強的身影在地壟間一點點挪移,一天的繁忙就這樣開始了。
兩個小時的忙碌后,程相文回家喝下一碗玉米粥,啃完多半個饅頭,又返回“辦公室”,開始對不同品種的優質玉米采粉,一直持續到下午三四點。在鋒利的玉米葉的刮擦下、在導致皮膚瘙癢無比的花粉折磨中,老人專心指導員工授粉、套袋。
“這時氣溫高,花粉生命力最強,授粉效果最好。”平時說話有點口吃的程相文一鉆到玉米地里,講起他的“育種經”,立刻眉飛色舞,說起話來滔滔不絕。
下午6時許,老人隨手拿出個小本子,在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完“玉米日記”,等能回家躺在沙發上喘口氣時,已是華燈初上,樓道里到處彌漫著鄰居飯菜的余香。
“從小伙子到老年人,解放鞋、遮陽帽、手電筒,這可是陪伴所長40多年的‘吉祥三寶’!”和程相文共事20多年的浚縣農科所副所長常建智感觸頗深。昔日27歲大學畢業涉足“玉米”時的青春無悔,到如今72歲高齡不言退的壯心不已,這三個“寶貝東西”與程相文一直日夜陪伴、形影不離。
跨越40年的“記憶碎片”
45年前,27歲的程相文以優異的成績從中牟農專畢業。父母在鄭州,他只身一人背著行囊來到了浚縣農科所,一頭鉆進玉米地從事玉米育種研究和技術推廣工作。玉米是浚縣的主要農作物,當時全縣有二三十萬畝種植面積,畝產50公斤左右。
玉米是單交種,只能用一代雜交優勢,用二代一般會減產30%左右,必須一年一換種。所里呆了不到一年,這個血氣方剛的大學生按捺不住了:要給父老鄉親培育出好的玉米種子,看來必須得開拓思路,換換腦筋了。
1964年秋天,程相文和同事背著兩袋子玉米種子從黃河故道的浚縣出發,一路上啃干饃、喝涼水,輾轉20多天,終于摸到了“天涯海角”,即現在的海南省三亞市崖城鎮黎族區。他要在這里進行玉米育種的實驗。時年14歲的黃生忠老人就是他寄居處房東的兒子,他們的交往持續了40多年。
說起程相文,黃老漢動情地告訴記者,45年里,印象中老程只有兩年沒有在海南玉米培育基地里過春節。在幾十年候鳥般生活中,“小程”漸行漸遠,“老程”步履彌堅,但是關于“掉糞池”和“哭玉米”的故事現在還有很多人記得。
有一年海南大旱,程相文的兩個同事回老家了,由于缺少氮肥玉米不見長,市場上又根本買不到化肥,沒有法子,程相文就從3公里外的一家醫院挑糞水給玉米施肥。挑到第四天,肩膀磨出血,腳掌磨出泡,加上又累又餓,程相文一下子掉進了糞池里沒了知覺,直到刺鼻的臭味把他熏醒,他迷迷糊糊爬起來,又接著挑,一擔一擔把8畝試驗田施了一遍肥。玉米長勢喜人,他卻在租住的黃生忠家連續三天臥床不起。
1997年,花甲之年的老程再次來到海南崖城鎮,和同事們冒著高溫曬玉米種子。一場驟雨下過,有十幾小袋裝好后的玉米沒來得及轉移被雨淋了,程相文忘情地趴在這些玉米袋上淚水滂沱:“真是不該啊,不該啊。”這場景讓在場海南人很震驚:這老頭這樣傷心是受啥刺激了?親歷這件事的常建智解釋:“一粒粒玉米種子就是一個個孩子,他把它們看得比生命都重要!”
“爆米花”效應
程相文的育種業績在同行業的塔尖上熠熠生輝——國家有突出貢獻專家、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省勞動模范、省科技進步先進工作者等20余項國家級、省級榮譽稱號就是明證。
這些榮譽的背后,共計39個玉米新品種像神奇的“爆米花”般,從他220畝大的“辦公室”里乘著科技創新的巨翼噴薄而出。這39個玉米新品種,在河南、山東、湖北等10余省區釋放出巨大能量,累計推廣1億多畝,增加社會經濟效益10多億元。2005年在1公頃試驗田里種植的浚單20玉米,經國家組織專家現場實打驗收,平均畝產達1006.85公斤,首創夏玉米畝產超噸糧,并首創同一塊地里小麥、玉米一年兩熟畝產超噸半糧的超高產紀錄;2007年種植的1公頃浚單20夏玉米,平均畝產達1064.78公斤,小麥、玉米一年兩熟平均畝產達1733.66公斤,成為目前我國15畝連片小麥玉米一年兩熟平均畝產的最高紀錄。
程相文把名利看得很淡,僅2000年以來,程相文主持選育的浚單18、浚單20等品種得到的獎金即達200多萬元,他將這些獎金全部用于農科所更新科研設備及科技成果轉化推廣。
程相文透露,現在他們已經依托國審浚單18、浚單20等玉米良種與山西、北京等地6家公司進行有償轉讓和聯合開發,利用對方的品牌優勢和網絡優勢,讓咱河南的“金娃娃”遍地開花結果,促進育種科技和市場接軌步伐。□記者 谷武民【原標題:220畝“辦公室”里的創新——記浚縣農科所育種專家程相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