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制
由終身大總統而往皇帝,半步距離。袁世凱終于跨過這半步。
后世讀史者雖能拉開距離,建立更具格局的坐標,但卻未必比袁世凱的同時代人更有切膚之感與深刻認知。評論袁世凱的,少有超過當年著名記者黃遠庸的。
黃論袁世凱之長:袁總統之為人,意志鎮靜,能御變故,其一長也。經驗豐富,周悉情偽,其長二也。見識閎遠,有容納之量,其長三也。強干奮發,勤于治事,其四長也。拔擢材能,常有破格之舉,能盡其死力,其五長也。
而袁世凱其短:有此五長,而乃善日少而惡日多者,一由知識之不能與新社會相接,一由公心太少而自扶植勢力之意太多。綜言之,則新知識與道德之不備而已。故不能利用其長于極善之域,而反以濟惡。既自顧手執政權者十余年,天下之大,變故之繁,無不為其牢籠而宰御,則益驕視一切,以為天下事不過如此,于是其手段日以老辣,其執行益以勇往,乃至舉中國之人物為供奔走,盡中國國家之所有供其政治演劇之材料。某今敢斷言,長此不變以終古。袁總統者,在世界歷史上雖永不失為中國怪杰,而在吾民國歷史上,終將為亡國之罪魁。
袁世凱后來的作為,只不過是將黃遠庸所言再演繹一道而已。
新知識與道德不具備,袁世凱的洪憲皇帝之夢,所不能看清楚的,正如梁啟超在其傳誦一時的《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中所言:吾又謂君主國體之難以規復者,則又何也?蓋君主之為物,原賴歷史習俗上一種似魔非魔之觀念,以保其尊嚴。此種尊嚴,自能于無形中發生一種效力,直接間接以鎮福此國。君主之可貴,其必在此。雖然尊嚴者不可褻者也,一度褻焉而遂將不復能維持……自古君主國體之國,其人民之對于君主,恒視為一種神圣,于其地位,不敢妄生言思擬議。若經一度共和之后,此種觀念遂如斷者之可復續。
當了83天皇帝之后,1916年3月22日,袁世凱宣布撤銷帝制。一如當年罷官,由京赴津時的倉皇。又過兩個半月,袁世凱辭世。(原標題:袁世凱從能臣到軍閥之路:提拔人才不拘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