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佩孚(1874~1939),字子玉,時稱“蓬萊秀才”、“洛陽王”,山東蓬萊人,北洋軍閥直系首領,是中國近代史上的重要人物之一。他長期經營洛陽,遙控北京,左右政局,是登上美國《時代》雜志封面的第一個中國人。
他自詡為“四不將軍”:不做督軍,不住租界,不蓄私產,不娶姨太太;實乃軍界屠夫:鎮壓“二七”大罷工,殺害“工運”領導人林祥謙等;其個性鮮明:蔑視日寇,至死不當漢奸,終被日本軍醫趁拔牙之機割斷喉管而殞命。
一個書生,一介武夫,一代梟雄;
大起大落,大毀大譽,大奸大忠。
在解放路與凱旋路口找到了吳佩孚閱兵臺
沿著凱旋西路向東走到解放路口,向右側一看,就能看到吳佩孚閱兵臺!
閱兵臺門臉向南,屁股朝北。站在凱旋路與解放路交叉口,明明能看見這座建筑,可就是看不到它的正面(圖①),要想觀其全貌,必須從中國空空導彈研究院的西院進去,才能繞到它跟前。其時正是午后兩點,驕陽似火,采訪車被攔在這家單位大門口。
忙不迭地辦完了出入手續,這才得以和閱兵臺打了個照面。仔細看,閱兵臺用水泥筑成,寬敞、高大,莊嚴(圖②)。前臺,是4根紅色大立柱,柱子之間空無一物,視野開闊,便于將軍閱兵;臺上空間很大,呈長方形,可容納二三十位將軍列坐;后臺是三間貴賓室,供長官休息和接見將士時用。
站在閱兵臺前,心中涌起復雜的感覺。
想當年,當時中國裝備最先進的新軍從這里列隊走過,那是北洋軍陸軍王牌第三師的驕傲的官兵們。槍刺和馬刀挑起的寒光在閃爍,陸軍步兵和騎兵踏起的煙塵,彌漫在東下池北邊的這塊土地上,還牽動著中國其他軍閥的目光。當時的吳佩孚,被稱為半個帝王;當時的洛陽城,實際上是中國的首都。
由于吳佩孚雄踞洛陽,所以洛陽早已成為中國政界和世界列強關注的焦點,閱兵臺上站著中國元帥,也站著美、英、日等國的軍事觀察團成員。那場面,那氣勢,那軍歌,那口號,都是當時中國最前沿的風景。
可是,歷史仿佛在不經意間喊了一聲“稍息”,這個閱兵臺便懶洋洋地不再動彈了,而光陰仍往前走了87個春秋。87年后的今天,這里梧桐列隊,綠草如茵。閱兵臺被打掃得干干凈凈,環顧左右,再無他物;傾聽周遭,寂靜無聲,忽然心中便有了一些感觸:那歲月的掃帚,已把吳佩孚這樣的大軍閥掃地出門,只留下一些文字,在那里輕輕訴說。
任你叱咤風云,終是匆匆過客!那么,吳佩孚這個過客,在此處留下了什么遺蹤呢?
當年的吳佩孚叱咤風云 一度被譽為“常勝將軍”
吳佩孚在當時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吳佩孚1874年出生于山東蓬萊。其父吳可成開了一家雜貨店,家境一般,其家世沒啥可講的,但若論起蓬萊這個地方,卻是沾了點神仙氣。“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古代帝王們都愛到此處尋找長生不老藥。蓬萊閣下,原有一座水城,是抗倭名將戚繼光水師的訓練基地。雜貨店老板吳可成很有點愛國心,所以,當那個未來的大軍閥呱呱墜地時,他給取名吳佩孚。啥意思呢?說是抗倭名將戚繼光字佩玉,所以這孩子名“佩孚”,字“子玉”,他巴望這小子長大成人后,抵御外侮,成為英雄。
距蓬萊不遠,有一座田橫島。西漢初年,田橫的五百名部下在這里送別了田橫,讓他去洛陽朝拜劉邦?墒牵芸靷鱽硐ⅲ禾餀M走到偃師,不愿見劉邦,自刎了。于是五百壯士也紛紛自刎,追隨田橫而去,一時間血濺長空,釀成千古俠云。
吳佩孚由傳統文化養分泡大,不但秉承了俠義之氣,還織就了洛陽情結。他愛讀書,看到夏、商、東周、東漢、魏晉各朝都以洛陽為都,而歷代英雄豪杰,無論身在何地,最終還是要紛馳洛陽;加上少年吳佩孚喜歡《易經》,知道洛陽是《易經》的故鄉,所以更加向往洛陽,發誓一定要到洛陽成就一番事業。
吳佩孚14歲時死了爹,22歲時考上秀才,23歲時得罪了本地豪強,只好到北京流浪。他住在客棧里,靠賣字和算卦勉強糊口,饑一頓飽一頓,有稀沒稠的。一天,境況窘迫的他被堂兄吳亮孚撞見,堂兄見他如此落魄,便勸他棄筆從戎,前去投軍。
也算是他會投軍,一投兩投,便投到了曹錕手下;三爬兩爬,就爬到了團長的位子上,再由團長升為副師長。民國六年(公元1917年),曹錕受命攻湘,以吳為前敵指揮,率軍南下。吳深信“兵貴神速”,更以“不怕死”著稱,頭裹青布,匹馬前導,為士卒先。此役,他下岳州、取長沙、占衡陽,勢如破竹,一戰成名。接下來,他又連打勝仗,被譽為常勝將軍。至1919年底,吳佩孚已成為地位僅次于曹錕的直系軍閥首領,并于次年聯合奉系軍閥張作霖,大敗皖系勢力,從此直奉聯手,共同控制北京政府。
吳佩孚深謀遠慮:一山難容二虎。皖系消亡后,直系與奉系的合作豈能長久?直奉兩家終有一場生死較量。曹錕也看到了這一點。兩人密謀:必須盡快訓練一支裝備最先進、戰斗力最強的新軍作為殺手锏,打敗張作霖!曹錕說:把訓練基地放在京津地區吧?吳佩孚說:不行,得放到洛陽。
熟讀史書的吳佩孚,深知洛陽地理位置優越、文化底蘊深厚,所以決定屯兵洛陽。他對曹錕說:“洛陽為十省通衢,四通八達,地理居中,夫所謂中者,天下之大本也。如果我以重兵駐洛陽,則居中可以御外,宜于武力統一天下。”1920年9月2日,吳佩孚率領他的陸軍第三師進駐洛陽。當天,北平政府任命吳佩孚為直魯豫巡閱副使。
他不敢破壞帝都氣脈 撇開老城擴建“西工兵營”
吳佩孚來到洛陽。當時的洛陽城破爛不堪,全城人口不過二三十萬人。吳佩孚卻對洛陽心存敬畏,他走遍四關四隅,祭了祭關林廟里的關公,拜了拜文廟里的孔子,那雙踏平無數敵陣的軍靴,從洛陽的青石大街上走過時,一點兒也不敢放肆。
長期研究《易經》并篤信風水學說的吳佩孚,不敢在老城基址上建兵營,擔心破壞帝都氣脈。他找來風水先生,仔細選擇兵營營址。最后,風水先生建議他在西關以西、七里河以東、東下池以北、金谷園以南建兵營。
其實,他這不能算是建設兵營,只能說是擴建兵營。因為在他來洛陽之前,袁世凱已經捷足先登了。那是民國三年(公元1914年),袁世凱就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在素稱軍事重鎮的洛陽修建新式兵營,在此訓練新軍,作為他登基稱帝的軍事資本。兵營建了兩年時間,于民國五年(公元1916年)竣工,占地200萬平方米,建有房屋5000余間,耗費白銀170萬兩。由于該工程位于當時洛陽城的西關外,老城人多來此打工,所以稱這里為“西工地”,后簡稱“西工”,由此派生出“西工兵營”和今天的“西工區”兩個稱謂。
營房建成后,袁世凱倒臺身亡,吳佩孚屯兵洛陽。他懷著“雄踞洛陽,統治四方”的野心,對西工兵營進行了大規模擴建:兵營司令部設在閱兵臺東北方不遠處(今西工區政府東鄰),司令部東西兩側新建房屋50余間,作為其辦公場所和參謀本部;另于西下池村斷崖上修建1000余孔窯洞,作為“學生兵營”的宿舍;營房前后修砌灰石馬路,直通金谷園火車站和洛陽老城;道路兩旁栽植大量楊柳樹和槐樹。
吳佩孚深知空軍的重要性,在營區以北開辟了面積約200萬平方米的飛機場,并于民國十三年(公元1924年)從法國購進4架飛機,每日在洛陽上空進行飛行訓練,開洛陽航空先河。他還于民國十二年(公元1923年)耗費白銀15萬兩,在西工兵營設立無線電臺,號令四方。
為了接待中外賓客,吳佩孚特地在司令部南面,修建了一座設施豪華的西式磚瓦樓房。落成之時吳佩孚欣然提筆,為新樓題寫了一副對聯:“得志當為天下雨,論交須有古人風”,并將其命名為“繼光樓”,來紀念抗倭英雄戚繼光,以此激勵將士,保衛國土,抵御外侮。
在繼光樓的北邊,吳佩孚買下一處天井窯洞院,在其上加蓋屋頂,改造成長40米、寬20米的會議室,用鋼筋水泥筑成4根約0.6米粗的柱子,放在四角,以支撐、加固屋頂。這處建筑一到夏天非常涼爽,是避暑的好去處,吳佩孚起名“廣寒宮”。他搖頭晃腦,咬文嚼字地加以解讀:“大者,廣也;涼者,寒也。合兩者之意,是謂‘廣寒’也!”
。保梗玻衬辏丛,吳佩孚在洛陽過50歲大壽,康有為趕來祝壽,大筆一揮,題寫了“繼光樓”和“廣寒”兩塊匾額,吳佩孚也借“康圣人”的名氣,大大地風雅了一回。
為擴建西工兵營 洛陽百姓流盡汗水淚水
在吳佩孚的苦心經營下,西工兵營又擴地近700萬平方米,房屋增至1.2萬間。整體建筑群坐北朝南,呈東北、西南走向。營房按北洋陸軍師建制興建,即步兵四個團,騎兵、炮兵各一個團,工兵、輜重各一個營。兵營北側的四座營房住步兵團士兵,南側西面的四座營房住炮兵團士兵,騎兵集中在南側東面的一座大營房內。工兵營、輜重營士兵住在西側兩座較小的營房內。營區中央為司令部和大操場。司令部平面呈“目”字形,前后共三進院落,有南北并列的三座大瓦房,兩側為廂房,建筑布局與傳統的四合院相近。
司令部門前有東西大道,道南有閱兵臺,道北有地下會議室(廣寒宮),閱兵臺以南還有六處院落。司令部東為花園,另有高級住室一處,室內有地下室,地下室暗道可通往飛機場和火車站。
西工兵營西半部的北、西、南三面修建有壕溝,兵營西北部(今西小屯村)有電廠;兵營西南壕溝外的七里河澗水東有兵器物資庫;兵營北有飛機場和金谷園火車站;兵營東有營市街(今西工小街附近)和公館街(今洛陽市政府家屬院一帶),兩處共建有房屋1300余間,為商業區和住宅區。
為擴建西工兵營,吳佩孚不擇手段地魚肉百姓。
當時,吳佩孚命令洛陽富戶向軍隊提供磚瓦,每家攤派一定數額。由于運輸工具簡陋,有的人家用牛車把磚瓦送往工地,但多數人家是徒手搬運,非常辛苦。磚瓦送到工地后,軍警組織驗收時態度蠻橫,橫挑鼻子豎挑眼,一車磚往往有半車不合格。被挑出來的“次品”太多,無法在限定時間內清運走,只好白白留在工地上,百姓一分錢也拿不到。
后來,不知是誰給吳佩孚出了個餿主意,說是用石磙修建城墻更堅固。吳佩孚就向洛陽百姓征集石磙,說是“論斤付錢”,但必須一次送去10個以上。此令一出,誰敢不從?百姓各處搜羅石磙,送到工地過秤。可是說來也怪,上百斤重的石磙,讓軍警一過秤,只有十幾斤重,辛辛苦苦拉來的石磙,賣不上價錢,等于白白送來石料。
西工兵營——老吳的驕傲老百姓的痛!這里藏殺機、含怨聲,潛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