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報:沮喪中,你們有沒有相互鼓勵?
趙衛星:我們中間,王圈杰最有經驗。他總是以五天為周期,計算救援的進度,每次都鼓勵我們說,五天后就該挖到哪里了,但只過兩天就忍不住去縫隙處聽挖掘聲。
有一次,他跟我說,“我后悔把你帶出來了,你是我姐夫啊”。我聽了特別心酸。他后來接著說,“既然我把你們帶出來,我就一定把你們帶出去”。我信他。
王圈杰:我和趙衛星是親戚,和王礦委是鄰居。平時沒說太多的話,我們很有默契,往往只要叫一聲名字,就知道對方的心思。我一直信心十足,相信他們能感受到。
【獲救&擔憂】
這次之后,我再也不敢下礦了
新京報:最后幾天,是不是餓得沒有一點體力了?
王圈杰:第9天水退了,不到50米,我走了10分鐘。最后一次去輔巷道去聽救援的聲音是第21天,我去的,我一路歇了4次,走了半小時。
新京報:還記得清獲救的情況嗎?
趙衛星:太清楚了。第24天,我耳朵好使,突然聽到劈柴聲,應該是救援隊在清除巷道里倒掉的支撐木。我叫他倆聽,他倆聽到了。然后,我們激動得一天都睡不著,話很多。王圈杰一直說,你聽聽他們到哪里了。
王圈杰:第25天,我看到遠處有燈光。在礦井,燈光最遠可以在筆直的巷道里傳幾百米。我立刻叫他們打開礦燈,然后往巷口跑———我感覺真的是跑,不知哪來的力氣。
在巷口,我們站在那,抱著礦燈,但是一會兒就抱不動了,我們全坐下或躺下了。
新京報:被背上礦井的那段路是不是很漫長?
王圈杰:太長了,我覺得怎么那么慢。可是,后來他們告訴我,背著我比平時他們自己走還快。但我就是覺得慢,我覺得一上去見到醫生,我就能活了。
到了上面,我眼睛上的布沒罩好,我看到一片金色的陽光打在我身上,怪暖的,我知道我活了。
新京報:有沒有發覺自己變得骨瘦如柴?
王圈杰:我一開始覺得肯定瘦了,得有十幾斤,但肯定有100斤。最初背我的是個小個子,背了好久都不停,我想他真有力氣,后來才知道我瘦了30多斤,只剩80斤多一點了。
新京報:現在身體如何?
王圈杰:恢復得還不錯,到處走走沒問題,但是走多了腿就酸。趙衛星他們倆比我稍差,平時更想躺著。醫生說,三個月大概能恢復到常態,現在我們都還只有不到100斤。
新京報:為何選擇這么危險的小煤礦工作?
王圈杰:挖煤錢多些,而且一天8小時,雖然累,但是自由支配時間多,我習慣了。
新京報:在礦井中有幻覺么?獲救后做噩夢了嗎?
趙衛星:我們一直都很清醒,沒有幻覺。但是,出來之后做噩夢了,在醫院里,我夢到水把我卷走了,卷到黑暗里去了,我一下就嚇醒了。我對水流有心理陰影了。
新京報:你們都是家里的頂梁柱,今后怎么打算?還下礦?
王礦委:這是我們最擔心的,當時在醫院一提起這個就血壓升高。我們沒有別的技能,按理只能下礦。可是這次之后,我再也不敢下礦了。幸運的是,河南煤業化工集團把我們收為了正式員工,今后也算有個依靠。
趙衛星:我們真的非常幸運,這次得到了河南煤業化工集團的幫助,一家人能夠渡過難關。但剩下的十幾個礦工,可能永遠回不來了,他們的家屬怎么辦?此前,很多逃過礦難的礦工,今后肯定也有許多,他們也沒法下礦了,他們該怎么辦?本報記者 孔璞河南汝陽報道【原標題:被困井下25天礦工談生還經歷:第5天失去饑餓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