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捧日、女媧捧月》

 

《風伯雨師》

 

《嫦娥奔月》

　　□張兼維

 

　　南陽漢畫是中國漢畫的代表作品。中國漢畫像石，主要分布在山東、四川、江浙、陜北、河南等地。南陽是全國漢畫像石藏量最多的地區。

 

 

　　漢畫像石早在《水經注》中已有記錄。唐代已有山東漢畫的拓本。南陽漢畫像石較晚才被發現。1923年，南陽籍學者、甲骨文大家董作賓，首次在南陽城郊尋覓到漢畫像石。1931年，南陽學者發掘了第一座漢畫像石墓——草店漢墓，1935年，南陽學界在南陽城區建起了中國第一座漢畫館。目前的南陽漢畫館，是全國規模最大、藏品最多的漢畫像石專題博物館。

 

　　漢之南都 文化鼎盛

 

　　西漢時期的南陽，已是全國六大都市之一且“富冠海內”。光武帝劉秀起兵于南陽，南陽被尊之為“帝鄉”、“南都”，南陽在東漢時期極盡繁華，成為全國第二大都市。兩漢時期的南陽在全國的地位，為南陽漢畫像石的創作提供了堅實的基礎和極大的空間。

 

　　漢畫像石的表現內容，涵蓋了漢代社會的方方面面。南陽漢畫像石內容十分豐富，大致分為社會生活、歷史故事、天文星象、神話祥瑞、舞樂百戲等部分。天文星象和神話祥瑞是南陽漢畫用情最多的部分。

 

　　漢畫像石出現在西漢中期，消亡于東漢末期。漢畫像石藝術成熟時期，南陽漢墓中雕刻畫像石一般在數十塊到百多塊不等。麒麟崗漢墓出土多達155幅畫像。在一座墓中，漢畫的刻畫、內容的布局是一個有機統一體，都是圍繞墓宅安寧、辟邪吉祥、靈魂升仙這個主題的。

 

　　漢代人崇尚厚葬，不僅按照生活中的宅院形制建造墓室，而且漢代社會豐富多彩的生活場景常被刻畫在柱石和墓壁上，人間情感與神仙境界拓展著漢畫像石的藝術空間。

 

　　天地和諧 大美漢畫

 

　　陰陽和諧是漢畫藝術表達的內在主題。伏羲、女媧是上古神話中創造生命的主神，漢代人把伏羲、女媧配作對偶神大量運用在漢畫中，表達了原始性力崇拜，也象征了陰陽和諧、天地和諧的理想。

 

　　長生不死的主題，派生出許多神話傳說。南陽漢畫的《嫦娥奔月畫像》把一個美麗的故事定格在青石之上。畫面上，一輪滿月，內刻蟾蜍，嫦娥人首蛇身，高髻廣袖，飛向月輪，畫面云氣簇擁，九星列于空中。《淮南子》記載：“羿請不死之藥于西王母，未及服之，姮娥竊以奔月。”后羿之妻姮娥即嫦娥，偷吃了西王母贈予后羿的不死之藥奔月升天，反映了被男權主宰的女性渴望獨立，追求自由的愿望，同樣也象征著人類希求超越有限，實現精神世界無限跨越的夢想。

 

　　《風伯雨師畫像》是南陽漢畫天地互動的神來之筆：天帝駕五星雷車，由風神拖曳，風伯口吐云氣，雨師各抱水罐，罐口覆下，向人間播雨。漢畫創作者善于化氣為象、化神為形，畫像中風神雨師的腦袋都被刻作一個大的逗號形狀，降雨的現象被刻成神人捧盆向下倒水的形象。漢畫的先師們用率真和自由的心態，實現著人與神的精神交流。這些逗號，這些水罐，這些人神之間舒卷的云氣，代表著神界賜予人間的般般美好。風云雷電在畫像中代表著神對人的恩義情感，風調雨順也就自然地成了人與神和諧共榮的情感結果。

 

　　歷史故事是各地漢畫較為重視的內容。山東漢畫基于齊魯文化的影響，刻畫了大量的圣王賢哲、忠臣節婦類內容。南陽漢畫雖然不太著力于歷史題材，經典歷史故事仍然被傾情關注。二桃殺三士、鴻門宴、荊軻刺秦王、泗水撈鼎、高祖斬蛇等畫像，為南陽漢畫增添了歷史的厚重。《高祖斬蛇畫像》形象地描述了劉邦斬蛇起義的故事。《史記》載：劉邦起義途中，遇一大蛇擋道，劉邦揮劍將蛇斬為兩段。“高祖斬蛇”宣揚的君權神授思想，被南陽漢畫大筆定格。畫像中的劉邦刻得“隆準而龍顏”。漢風龍圖的飽滿氣概與武士鉞折人仰的驚恐萬狀形態，形成強烈的對比。

 

　　漢代的各種樂器、各種舞蹈和百戲雜技，在南陽漢畫中被定格。《建鼓舞畫像》記錄下了鼓舞精彩的瞬間。《許阿瞿墓志畫像》中雜耍技藝高超、七盤長袖舞婀娜翩躚、吹簫鼓瑟，其樂融融。南陽漢畫的舞樂百戲畫像，展現了漢代社會生活的多姿多彩。

 

　　歌頌時代 藝術高峰

 

　　南陽漢畫的角抵畫像，充分展示了人和動物威猛陽剛的魅力。角抵畫像大致分為人與人斗、人與獸斗、獸與獸斗等內容，體現的是人與人搏擊的巔峰互動和人與動物的天性交流。南陽漢畫在刻畫獅、虎、牛乃至仙界動物時，往往使用飽滿的曲線雕塑動物的精神。南陽漢畫館一對天祿、辟邪，是東漢時代大型圓雕，S形的身軀，渾圓豐滿，姿態昂揚，這種超邁的體態，絲毫看不到后來時代的門獸那種自負和煞氣。漢代的圓雕，它的每一個弧度每一條曲線，都釋放著大漢王朝的巨大精神張力和無限文化包容。

 

　　美化生命，神化天地，是南陽漢畫創作的重點。飽滿的激情和無限的想象力，把漢墓世界開拓成了一個多元多維的萬神世界、性情王國。這在物質條件有限的古代，能夠用藝術的精神力量溝通生死兩界，讓有限的肉體生命、有限的物質文明，憑借著刀鑿，憑借著冰冷的青石，實現著情感與精神的無限追懷、無限向往與無限超越，表達了漢代先民深刻的宗教文化和藝術哲學境界，同時，也把南陽漢畫的藝術魅力推向了世界藝術的極致。

 

　　漢畫藝術是中國美術成熟的標志，在中國美術史中有著重要的地位。中國畫總體特征是長條幅的款式、散點透視的構圖方法、崇神尚意的美學境界的三者合一，這個特征是在漢畫全面成就的。在南陽漢畫中，可以看到從構圖到透視，從意境到美學風格的多角度、全方位的實驗和創造，它既為原汁原味的中國精神作了浪漫而生動的圖說，也為漢代文化作了形象的展現和美學的塑造。南陽漢畫為中國畫的進步發展作出了美麗的奉獻，也給中國美術乃至中國傳統文化，留下了無限的風光和無數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