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叫他殿選。記得當年有一位全國勞動模范也叫殿選。這名字有些金榜題名的意思。
他,皮膚微黑,一副標準的國字臉,眼睛不大,閃爍著深邃的光芒(似乎也隱藏著幾分神秘或者善良的狡黠)。
殿選是當代詩壇公認的“新詩潮中一位不可忽略的青年詩人”。
用他自己的詩說:“我是農民的兒子,單純如一棵榆錢樹,樸素如田野里的莊稼。聽,只能聽風的謠曲,讀,只能讀飄落的枝葉。”
這位出生在豫南農民家庭、“二十歲上還沒見過火車”的男子,第一次和他見面,是在我家。幾個大學生中,他說話最少,當你目光和他相遇,他會淡淡一笑,一個人就安靜地端坐在那里,細心地聽著別人談話的模樣,會讓人想到村口老榆樹下反芻的耕牛。這也很自然地使我聯想到后來詩人李霞在一篇文章里的文字:“易殿選告訴我們,偉大的靈魂都是憂郁而孤獨的,我們必須學會靜坐,學會只身獨處,學會在夜深人靜時分思考,并且與自己的心靈對話。認真聆聽來自心靈深處的聲音。那些聲音也許孤寂、悠遠、單調,但是必然清幽、純粹、不事雕琢,因為那是來自另一個你。外界太過嘈雜,塵土飛揚,幾乎看不清事物的本來面目,唯有直視自己的內心,才會發現還有一方凈土。”
殿選是“文革”結束恢復高考后的大學生。
從“中森老師”到“中森兄”,再到“中森”的稱謂,絲毫沒有人際關系中屢見不鮮的勢利,瓜熟蒂落一般自然而親切。我,大他8歲。
殿選在省會期間,做過《莽原》、《大河》和河南人民出版社的編輯。記得1985至1986年間,參與組織了《中原青年詩叢》,當時活躍在國內詩壇的藝辛、木公、齊遂林、李銳鋒、陸健、陳俊峰、范源、康潔、王劍冰、鄧萬鵬、馮杰、劉德亮、關勁潮、吳天成、羅羽、張華中、郎毛、高旭旺等出版了詩集,是一種類似今天口袋書的40頁的小冊子。
殿選剛到美國時,我和他保持著通信聯系,還給我寄過他和夫人尚書磊的合影。一次他搬家,郵局居然把我的信轉到他們新搬遷的那座城市,這不能不算作一個奇跡。
20多年沒見面了。
辛卯年春上,殿選接過郎毛的手機給我說話,問我的近況,邀請我有空到鄭州找他玩。
我從書架上抽出易殿選1991年7月寄贈我的詩集《瘋狂的石榴樹》,隨意掀開一頁,讀出聲音來:
每一條小路都在提醒我
村莊越來越遠
收獲越來越近 作者:趙中森【原標題:詩人易殿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