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記者 姚偉 文圖
“不舍齋”是任訪秋晚年書房的名字。“不舍齋”內,滿目都是書,書架中密密實實,書架頂與天花板之間的空隙,全被書填滿,而靠墻的地面上,也有一摞摞的書高過沙發。進了他的書房,就能感覺到什么是“書山”。
任先生的一生,讀書、買書、教書、寫書,與書有著無盡的緣分。因抗戰和“文化大革命”,他的藏書曾數次損失殆盡,但一有條件便重新購置,“像風雨中的蜘蛛,無倦無悔地補綴它的絲網”。
他讀書用功之勤,超出一般人的想象。他的外孫女周笑薇回憶說,1980年,已經71歲的任先生每天凌晨四點即起床,書桌上的燈光,將他佝僂伏案的身影,映投到黎明前漆黑的寂靜中,“除去一天三頓飯、早晨半小時的鍛煉和午休一小時,就這樣一直工作到晚上十點。無論春夏秋冬,無論逢年過節,年年如此,天天如此。”
對于任訪秋來說,能讀書就是最快樂的事,只要一拿起書,他的神情就格外專注、安詳,仿佛忘掉了世界上的一切。由于常年苦讀,他的視力受損嚴重,晚年左眼失明,右眼配上最高度數的眼鏡視力也僅達0.1,讀書時只能將書“貼著”右眼移動,但神情仍專注、安詳如昔,“如一個年邁的寶石匠,在把玩自己一輩子最得意的杰作”。他的長子任光寫道:“父親對書的鐘情,常常使我想到巴爾扎克筆下老葛朗臺對于金子的癡迷,同樣是傾注了整個生命的愛。”
上個世紀80年代,空調還很罕見,在炎熱的酷暑,他鼻梁上的眼鏡老往下滑落,他下意識地往上推一把,仍低頭寫作,反復多次,鼻梁和耳根就磨出了血,血水和著汗水流淌……
長年累月地伏案苦讀,任先生不僅視力嚴重受損,腰椎也嚴重變形,走起路來腰極彎,上身前傾近90度。洛陽師專(現洛陽師院)原校長葉鵬先生回憶說,任先生走起路來,雙手背后,全身前傾,同時表現出衰邁和勇進兩種對立的氣質。“這是一個奮不顧身的形象,這是一個仁者赴難的形象。先生的坎坷人生和高尚品格,也許正凝聚在他走路的身影之中。”
70歲之后,趕上了學術界的春天,衰邁而勇進的任訪秋研究成果豐碩,卓然為中原學壇蔥蘢的大樹,庇蔭著后學,激勵著后學。
70歲的奮進
在生命的最后幾年,因過度用眼,任訪秋雙目失明
“幾十年來,經歷過一些顛沛流離以及摧殘厄困之苦,許多寶貴的時光都輕輕地虛度過去了。到今天即令惋惜,也是無濟于事了。”上世紀80年代,任訪秋回顧自己平生治學生涯,曾這樣寫道。
抗戰到解放戰爭,河南大學曾先后流亡豫西、寶雞、蘇州等地,時常遷徙跋涉。解放后,學校安定下來,任訪秋與李嘉言、張長弓共同擔任中文系“中國文學史”、“現代文學史”、“文藝學”課程,三位教授合力編寫《中國文學史講授綱要》,任訪秋個人寫出了《中國現代文學論稿》、《中國古典文學論集》等著作,并在國內著名刊物上發表了一系列論文,是他寫作上比較高產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