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耳溪。
■重修的乾隆御詩碑亭。
■巣父問答碑全景。
■女英祠。
許由村,在行唐縣城西北。沿無繁公路向北,約有30華里的路程,就到了許由村。公路西側的許由村口,一方刻石聳立,上書“許由故里”四個大字。
村莊“許由”之名起于何時,村中人都說不清楚。《行唐縣志》關于許由村的村名來歷,也僅是一句話:“為傳說‘唐堯訪賢’中的賢人許由的故里,因名。”
“唐堯訪賢”的故事發生時,距離成熟文字的出現尚有千年,我們只能從各種史籍中的傳說中猜測當時的情景。
《莊子·逍遙游》中記載了當時唐堯和許由的一段精彩的對話:“堯讓天下于許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難乎!時雨降矣,而猶浸灌,其于澤也,不亦勞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猶尸之,我自視缺然。請致天下。’”其大意是說:當光明永恒的太陽月亮都出現的時候,我們還打著火把,和日月比光明,不是太難了嗎?及時大雨落下來了,萬物都已經受到甘霖的滋育,我們還挑水一點一滴澆灌,對于禾苗來說,不是徒勞嗎?我看到你就知道,我來治理天下就好像是火炬遇到了陽光,好像是一桶水遇到了天降甘霖一樣,我是不稱職的,請允許我把天下讓給你。
堯送給許由的不是一個普通的禮物,他送的是“天下”的統治權。然而天下再大,也大不過許由的胸襟。許由對堯說:“鷦鷯巢于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歸休乎君?予無所用天下為!”就是說:一只小鳥在森林里棲息,它能筑巢的也只有一根樹枝。一只小偃鼠在河里飲水,它頂多喝滿它的小肚子就好了。你還是打消念頭回去吧,天下對我來說沒有什么用處。
賢人許由,不為“天下”所動,毅然歸隱,為后人一再推崇。我們猜測,許由村就是后人推崇許由的為人而命名的。
許由觀處如今片瓦皆不存
在楊平的帶領下,我們在許由村中,找到了許由觀的舊址。楊平,是行唐產業文化協會的主席,亦是行唐縣紅棗文化研究會的會長,對箕山潁水深有研究。
從“許由故里”的刻石處,沿土坡向下進入村中,在街心向左,有一處很破舊的建筑。坐東朝西的三間房屋,坐落在荒草和樹林之中。
這就是當年的許由觀遺址。據楊平介紹,前些年,縣文化館搞文化普查時,曾在附近一處村民家的豬圈中,發現了一塊碩大的石碑。因為石碑已經深埋其中,碑刻內容一直無從知曉。但根據發現的地段,應該能肯定是許由觀里的遺物。
在破落的許由觀遺址前,我們看到了一塊石礎。所謂的石礎,這是以前的古建筑上用來放置柱子的底座。石礎非常巨大,直徑足足有50多公分。從這一石礎上,我們可以想象當年許由觀的建筑規模是多么的宏大。在《行唐縣志》中,曾有一張許由觀圖,圖中的許由觀,是一片雄偉的建筑群,門樓、石刻、大殿、廂房一應俱全。
如今的許由觀舊址,實際上是村中的一片空地了。只是這片空地明顯比周圍地勢要高。許由觀舊址西側的一片洼地里,是一片茂盛的樹林。楊平說,這個地方以前是一條小溪,小溪從許由觀旁邊流過,一直流到潁水中。
許由觀舊址的正前方,越過兩處農戶的院落,就是一片綠油油的玉米地。玉米地的前方,即是有著寬闊河道的郜河。許由村村西的這條郜河,是行唐縣最大的一條河,發源于行唐縣西北的西平峰山、鰲魚山一帶,向東南流經縣城,最后匯入沙河。郜河的上游在古時即被稱之為潁水。
康熙版《行唐縣志·地理志》曰:“潁水,在治西北三十里,即郜水之上游也,自兩嶺口山谷流出,南行三十里經箕山之東、許由村之南,傳云洗耳溪即此也,東流遂名為郜(河)”。
潁南村里女英祠修葺一新
從許由村西向南,和郜河隔河相望的就是潁南。“位于潁水之南,所以就叫做潁南村。”楊平說。因為今夏雨水充足,連日來的大雨,讓干枯的郜河重新煥發了生機。水流喘急的郜河水奔流而下,浩蕩向東南蜿蜒而去。
在潁南村的村口,遠遠就能看到一處單檐布瓦山頂的仿古建筑,這就是女英祠了。女英祠,在當地被稱之為奶奶廟,現在的祠廟是在原址上修葺一新的。至于女英祠的始建年代,早已無證可考。
據楊平的介紹,女英,是唐堯的兩位女兒之一。長女為娥皇、次女為女英。姐妹倆同嫁虞舜為妻。虞舜繼位后,到南方巡視災情,不幸逝于蒼梧之野,葬在九嶷山上。娥皇、女英聞此噩耗,便一起到南方祭奠舜帝。二女站在湘水邊,悲痛不已。她們的眼淚揮灑在竹子上,竹子便掛上斑斑淚痕,變成了“斑竹”(又稱湘妃竹)。娥皇、女英二妃生動的故事和美麗動人的形象,歷來是文人墨客的創作素材。“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偉大詩人屈原在《楚辭.九歌》中更是加以熱情歌頌。
在河北行唐,同樣也流傳著娥皇女英的傳說。在行唐,女英是作為一位淳樸善良、不畏強權、保護棗樹、造福百姓的“棗神娘娘”出現的。相傳,娥皇和女英出生在唐地堯山(今河北省唐縣、順平一帶)。娥皇、女英奉唐堯之命到箕山潁水向許由學習植棗,姐妹倆和許由相識、相戀,感情甚篤。
后來,唐堯建都平陽,年事已高,欲把九州部落長的職務禪讓給許由,并答應將娥皇和女英兩個女兒一同嫁給他。許由拒受禪位,逃隱箕山不出。姐妹倆與許由有情無緣,最后雙雙嫁給了虞舜……女英和娥皇追隨舜帝跳入洞庭湖徇情后,女英大難不死,歷盡艱辛終于找到許由,兩人一起隱居箕山,躬耕而食,潛心紅棗園林,造福百姓,許由和女英一直被棗鄉人視為“箕山公神”和“棗神娘娘”所尊崇。
在行唐的女英祠前,掛有一幅耐人尋味的楹聯:堯天嬌女九嶷歸兮洞庭淚,舜日賢英箕山來兮潁水情。祠廟中女英彩塑體態勻稱,栩栩如生,其壁畫描繪了女英淚灑湘水、潁水護棗的故事,F在,每年農歷二月十六廟會,傳說是女英的生日。每到這個時候,女英祠前游人如潮,香火旺盛,遠近的棗鄉百姓早早來到這里頂禮膜拜,祈禱風調雨順,紅棗豐收。
許由是誰?《史記·伯夷列傳》:“堯讓天下于許由,由不受,恥而逃隱”。
4000多年前,年老的唐堯要將“天下”讓給許由,他不僅拒絕了這一要求,而且連夜逃進了箕山,在潁水旁隱居不出。于是,許由被后人奉為隱士的鼻祖,中國隱士的第一人,歷來被文人墨客所頌揚。在我國的各種古籍中,也留下了“唐堯訪賢”、“拒受堯禪”、“潁水洗耳”、“巢父問答”等一系列關于許由的故事。
隱士許由的故事發生在“箕山潁水”旁,可這“箕山潁水”又在哪里?眾說不一。巧合的是,河北行唐就有個許由村,而且別具“箕山潁水”景象,于是,這里受到越來越多的專家學者的關注,或許這里就是當年許由的隱居之所。
洗耳溪邊巢父問答聲依稀
在女英祠正前方,約有二三十米的位置,是一條也被當地稱之為“潁水”的小河。小河從潁南村繞過,向東匯成一條小溪流入潁水。這條小溪就是大名鼎鼎的洗耳溪。
傳說,許由拒絕了堯的建議后,跑到溪邊濯洗自己的耳朵,正好遇到巢父牽著黃犢來飲水。巢父看到許由的洗耳舉動,便問何故?許由如實回答說:“堯欲召我為九州長,惡聞其聲,是故洗耳。”巢父說:“子若高岸深谷,誰能見子?子故浮游,欲聞求其名聲。污吾犢口!”意思是說,誰教你在外面招搖,造成名聲,現在惹出麻煩了,還洗什么耳朵,算了吧,別弄臟了這條小溪,沾污了我小牛的嘴。說完,巢父忿然牽犢而去。
這便是在各種史書中,多有記載的“許由洗耳”、“巢父問答”的故事。
在行唐,對許由文化亦有獨到研究,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王勇,對巢父和許由的這一對話,極為推崇。他認為,這是一段中國隱逸文化史上最悠久的智慧對白!巢父的責難和詰問直逼許由的內心世界,也直逼千百年來所有人心中的世俗欲望。這段話構成了許由最后真正的開悟,他的歷史在這句話后再也沒有更多生動翔實的記載。從此,許由也就成了名副其實的隱士鼻祖。
至今,在潁南村北的洗耳溪畔,還建有一座“巢父問答碑”,向世人介紹這一充滿著智慧的對白。
很奇特的是,在這條洗耳溪中,有一種當地村莊并不多見的礫石巖。洗耳溪多年的沖刷,將這些礫石巖,切割的支離破碎,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韻味。而這種巖石,和距離潁南村直線距離十里之遙的箕山上的石頭一模一樣,這也給許由的傳說留下了更多的神秘。
箕山之冢許隱士世代留芳
箕山,是許由隱居的地方。從許由村一直向北,大約有十華里,便看到了箕山!缎刑瓶h志·地理志》(康熙十九年[1680年])載:“箕山,在治西北五十里,峰形若箕,相傳許由隱此山,有冢在其山上。”“許由墓,在箕山之上。太史公曰:余登箕山,其上蓋有許由冢云”。
箕山并不高,海拔也就是200多米。沿著盤山的水泥公路前行,兩側的植物茂密而旺盛。“這一帶的土層非常厚,非常適合種植,古人選址在這里也是有原因的。”楊平說。爬上箕山,向四周望去,視野開闊讓人心曠神怡。根據箕山的山形,當地人稱之為“八面箕”,也就是八面簸箕之意。箕山山頂上,青磚碎瓦隨處可以見。在古時候,在箕山之上,曾建有許由亭、許由祠等古建筑,但均被毀。在箕山的東南角腳下,就是潁水古河道。箕山山底,低洼之處,便有泉水滲出,八股清泉,環山成為一條小溪,匯入潁水。
在箕山東麓的“箕底”處,至今殘留著一堆殘磚碎瓦,若是人們留意,還能翻撿出一些彩繪的瓦當碎片。據附近村莊的老人回憶,這里以前是座寺廟,不知道確切名字,文革前這里還有一塊赑屃馱著的殘碑,如今殘碑都沒有了,就剩下一個碑座。經過王勇的考證,這曾是建于元大德年間(1297-1308年)的“般若寺”舊址。至今已有七百余年,雖然現在已成為一片廢墟,卻也掩蓋不了昔日的鼎盛香火,從那些殘留著彩繪的瓦當碎片,仍可管窺一斑。
在般若寺的北側山坡上,就是許由冢所在。據史料記載:“許由死后葬于箕山之巔,堯就其墓追封為‘箕山公神’,以配食五岳,世世奉祀。相傳許由死后,人們為避免黃土和山石污染其身,便排成長隊從潁水河中攫取潔凈的細沙,手捧細沙依次傳遞至墓塚內填充。
2008年春,河南省許由與許氏文化研究會會長王道生專程趕來行唐,在參觀完箕山之后,他和眾多從事堯舜文化研究的學者、專家一起實地察看、互相磋商,并得出新論:許由隱居、唐堯訪由的傳說故事,極有可能發生在行唐之地。
“箕山幽似峻,潁水清而姝;鱗鱗映白云,瀟瀟滋翠竹。箕山與潁水,千古照于今;深林集幽鳥,西風洗煩襟。”這是古人曾經看到的箕山和潁水,盡管現在的箕山之上,祠廟閣樓,坍塌無存,只留下了一堆殘垣瓦礫;潁水河中,常常干涸斷流,但許由的精神,卻一直讓后人敬仰。(張瑞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