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種對趙天益的認識和評價都對,但都不夠全面。準確地說,他是個“兩棲人”,既是一位正宗的“官人”,也是一個心性文人,文章宗工。他兩方面都很優秀,兩方面的成果都很輝煌。他一生把做官和寫作有機地統一了起來,把筆桿子深深地扎到了實際生活的土壤里,在干中寫,在寫中干,文章言之有物。工作之后能夠及時總結,把寶貴的經驗和深刻的教訓,以及看到的了解到的知識和故事都記載下來,進行認真規整,理出眉目。毫不夸張地說,他做官和做學問達到了相輔相成的地步,相帥成風。他性格開朗,看得開,想得開,盡管他曾經遭受過不少磨難和挫折,甚至是誤解,但他從來不把這些放到心上,不去計較。總是抬著頭往前看,不斷向前進。回憶起往事來也總是輕描淡寫地哈哈一笑了之,從未見過他在提到不痛快的往事時有什么刻骨銘心的怨恨情緒宣泄出來,好像一切都很淡定。
我們要想真正了解趙天益,還必須追根溯源,從他的祖上開始說起,沿著他的人生軌跡一路追尋下來,一直到現在。
孟津少年
河南省洛陽市孟津縣會盟鎮在中國歷史上是一個很有名的地方,自古以來,這里曾經發生過許多著名的歷史事件,周武王伐紂時的“八百諸侯會盟津”就發生在這里,還有黃巾起義、安史之亂也波及到了這里。歷史之事我們且不去說它,這里要說的是本文的主人翁趙天益。
一九三六年三月二十五日(農歷),趙天益出生在會盟鎮老城村一個貧農家中。他有1個姐姐和3個妹妹,還有父母和爺爺,共計8口人。他家有兩處宅院,其中一處空著沒有蓋房子,另一處前面臨街,后面有房屋,全家人就住在這里。解放前,他爺爺曾是教私塾的先生,不過,他近乎是在搞義務教書。爺爺從來不置地,不買房。全家人的生活主要靠種植3塊加起來共有5畝多的祖墳地,其中有1塊稍大一點的墳地遠在邙山之上。
趙天益的曾祖父趙廷賢,清代進士,曾任太名府知府,正五品。一生勤勉刻苦,學而不厭,為官清廉,品格端正,深得民心,當地百姓授予他兩塊牌匾:“忠厚正直”和“德潔清廉”,以示褒揚。祖父趙錫晉,是當地清代最后一屆秀才,卒于1958年,享年84歲。他學識淵博,古文功底深厚,為人謙和,善交朋友,寬宏大度,為人敦厚,擅長書法,是孟津縣城一帶很有名氣的書法家,許多招牌都出自他手,民國年間當過孟津縣參事。他品德好,為官清正,體恤百姓,廣布仁義,鄉人鄰里高度贊揚,有口皆碑,大家給他送有2塊牌匾:“樂善好施”和“和睦鄉鄰”。最后,不知為什么他卻棄官從文,當起了私墊先生,走上了教書育人的道路。
趙天益的父親趙延壽,生于一九О六年正月初八(農歷)。他自幼跟著自己的父親讀私墊,練書法,寫得一手好字,后來走上經商的道路,跟別人當學徒。為了生意上的事情,先后赴洛陽、上海、西安、寶雞、漢中、蘭州、武威等地創業經商,從學徒起步,直到當上商行掌柜、經理等,在甘肅武威置買房產一所,并設法給家中捎帶一些錢物。1947年,家鄉孟津解放前夕,他棄商回原藉務農,丟棄了在武威的那處房產。1948年之后,他在家鄉歷任互助組組長,村長和城關鎮政府干部等。三年自然災害時移居新疆和兒子趙天益一起生活。1990年4月8日,在陜西鳳翔女兒家病故。
趙天益從小就生活在家鄉,對當地農村生活有著深刻的記憶和感悟。后來,他寫成了一篇篇充滿激情的散文,如《年集》《匪禍》《苗家牛肉鋪》《悠悠麥香》《報喜鳥》《雞蛋》《剃頭》《吆喝》《洛陽牡丹真國色》《槐花飄香》《月光》《風云際會孟津關》,等等,真實地反映了自己所見所聞的當地農村景象以及歷史故事,讀來膾炙人口,如臨其境,有過這方面經歷的人閱讀了這些文章后更是感到真切感人。
給童年的趙天益留下印象最深的恐怕就是解放前當地泛濫成災的匪禍了。俗話說,飽暖思淫欲,貧賤起盜心。要是窮極了,恐怕就是搶了。解放前的孟津,民不聊生,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除了連年的春荒,還有遍地的匪禍,這兩樣對當地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威脅最大。春荒是慢殺,匪禍是快斬。在趙天益的記憶中,當地土匪是非常猖獗的,人們都稱為“胡子”或“刀客”的土匪,隨處可見。春荒越重,土匪越多。他們進村后先搶財物,再擄婦女,所以每到晚上家家戶戶除了藏匿好財物外,還要把大姑娘小媳婦都躲藏起來。
有一年正月間,小天益到住在邙山坡上的姑媽家玩,姑媽領著他到附近一個張盤的村子里趕廟會。剛出村不到1里路,只聽前面響了槍聲,接著幾個男人光著上身跑過來對他們喊著:“還不快跑,前邊有土匪劫路,搶走了我們的東西,還扒衣裳……”一聽這話,嚇得趙天益的姑媽拉著他就跑。回到家后,他的姑媽好幾天才緩過勁安下神來。之后,逢人就驚慌不定地說:“俺的娘唉,往后再有好看的熱鬧也不出門啦。”實際上,那天的廟會上真的來了一大幫土匪。他們除了搶東西搶人外,還亂槍打人,當場就打死了一個無辜農民。等那伙土匪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地走出村莊之后許久了,人們這才敢鉆出家門來。
面對土匪,當地老百姓也進行了一些防御。雖然有一些暫時收效,但終究不能根除匪禍。
土匪們除了明目張膽地搶劫外,還上門敲詐勒索。趙天益家就直接遭受過土匪的敲詐勒索。有一年臨近過年的一個夜晚,家里的大黑狗突然發出一陣猛烈的狂叫,家里人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的時候,緊接著闖進一個頭戴禮帽、腳穿黑皮鞋的中年男人,徑直走到了上房屋里,氣勢洶洶地從腰里拔出兩把明晃晃的盒子槍,啪地一聲砸放在桌子上。見此情景,母親翟桂芳趕快把兒子趙天益拉到屋角兒的一個大箱子背后躲了起來。只見那人往趙天益爺爺的床上一躺,張牙舞爪地對老人家說:“對不起了老頭,在下我過年缺錢,你得給湊上20塊大洋(銀元),立馬就要……”
年邁體弱的爺爺聽了這不容商量的話后近似哀求地慌忙說道:“眼下實在拿不出這么多錢,寬限幾天,我好出去轉借轉借……”
土匪見眼下詐不出錢來,又厲聲喝道:“既然把話說到這里,我到明天這個時候再來拿。”于是就手提雙槍走出屋門,在院子里朝天上放了兩槍,又說了幾句威脅人的話。
第二天,趙天益的爺爺和母親四處登門求告,終于湊齊了20塊大洋按時交給了土匪才算了事。這些事情,當時遠在外地做生意的趙天益的父親根本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