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參得這一句透,則千句萬句一時透,胸中廓然,心外無圣。故古人云∶
“粉身碎骨未足酬,一句了然超百億。”
達摩這劈頭一句,截斷了多少疑云,惜武帝不省,仍以人我之見而問∶“對朕者誰?」
達摩冷淡地說∶“不識。”
在達摩這貌似冷淡的言語中,實則包含著多少慈悲的熱誠。達摩知道與武帝機緣不契,遂長嘆一聲,一葦渡江而去,直至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時人號為壁觀婆羅門。後來武帝向志公提起此事,志公說∶“陛下知道此人的底細麼?”武帝說∶“不識。”志公說∶“他是觀音大士,傳佛心印。”武帝一聽,十分懊悔,想派使者去請他回來。志公嘆道∶“不要說陛下發使去請,就是全國的人去,他也不回了。”後人詠道∶
一箭尋常落一雕,更加一箭已相饒。
直歸少室峰前坐,梁主休言更去招。
隔山見煙,早知是火;隔墻見角,便知是牛。舉一明三,是禪家尋常茶飯。達摩與武帝一見,已知機緣不契,渡江北上。後來武帝追憶此事,親自撰寫碑文,流露出對自己機緣未熟而與達摩失之交臂的懊悔∶
嗟夫!見之不見,逢之不逢,遇之不遇,今之古之,怨之恨之!
復贊云∶
心有也,曠劫而滯凡夫;心無也,剎那而登妙覺。
雪竇頌此公案言∶
圣諦廓然,何當辨的。“對者者誰?”還云“不識”!因茲暗渡江,豈免生荊棘!合國人追不再來,千古萬古空相憶。休相憶,清風匝地有何極!
吟罷,師回顧左右,喝問∶“這里還有祖師麼?”見眾人無語,就自己代為作答云∶“要是有,喊過來與老僧洗腳”
般若多羅
二十七祖般若多羅尊者,東印度人也。行化至南印度。彼王名香至,崇奉佛乘,尊重供養,度越倫等,又施無價寶珠。時王有三子:月凈多羅,功德多羅,菩提多羅。其季開士也。祖欲試其所得,乃以所施珠問三王子曰:“此珠圓明,有能及否?”第一王子、第二王子皆曰:“此珠七寶中尊,固無踰也。非尊者道力,孰能受之?”
寶不自寶
第三王子曰:
此是世寶,未足為上。于諸寶中,法寶為上。
此是世光,未足為上。于諸光中,智光為上。
此是世明,未足為上。于諸明中,心明為上。
此珠光明,不能自照,要假智光。
光辨于此,既辨此已,即知是珠。
既知是珠,即明其寶。若明其寶,寶不自寶。
若辨其珠,珠不自珠。珠不自珠者,要假智珠而辨世珠。
寶不自寶者,要假智寶以明法寶。
然則師有其道,其寶即現。眾生有道,心寶亦然。
人我最高
般若多羅嘆其辯慧,乃復問曰:“于諸物中,何物無相?”
曰:“于諸物中,不起無相。”
又問:“于諸物中,何物最高?”
曰:“于諸物中,人我最高。”
又問:“于諸物中,何物最大?”
曰:“于諸物中,法性最大。”
般若多羅知是法器,以時尚未至,且默而混之。及香至王厭世,眾皆號絕。唯第三子菩提多羅于柩前入定。經七日而出,乃求出家。既受具戒,般若多羅告曰:”如來以正法眼付大迦葉,如是展轉,乃至于我。我今囑汝,聽吾偈曰:
心地生諸種,因事復生理。果滿菩提圓,華開世界起。
武帝請法
梁武帝問曰:“朕即位以來,造寺寫經,度僧不可勝紀,有何功德?”
祖曰:“并無功德。”
帝曰:“何以無功德?”
祖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雖有非實。”
帝曰:“如何是真功德?”
祖曰:“凈智妙圓,體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
帝又問:“如何是圣諦第一義?”
祖曰:“廓然無圣。”
帝曰:“對朕者誰?”
祖曰:“不識。”
帝不領悟。
慧可安心
可曰:“諸佛法印,可得聞乎?”
祖曰:“諸佛法印,匪從人得。”
可曰:“我心未寧,乞師與安。”
祖曰:“將心來,與汝安。”
可良久曰:“覓心了不可得。”
祖曰:“我與汝安心竟。”
慧可得髓
越九年,欲返天竺,命門人曰:“時將至矣,汝等盍各言所得乎?”
時有道副對曰:“如我所見,不執文字,不離文字,而為道用。”
祖曰:“汝得吾皮。”
尼總持曰:“我今所解,如慶喜見阿【門人人人 】佛國,一見更不再見。”
祖曰:“汝得吾肉。”
道育曰:“四大本空,五陰非有,而我見處,無一法可得。”
祖曰:“汝得吾骨。”
最后慧可禮拜,依位而立。
祖曰:“汝得吾髓。”
乃顧慧可而告之曰:“昔如來以正法眼付迦葉大士,展轉囑累,而至于我。我今付汝,汝當護持。并授汝袈裟,以為法信。各有所表,宜可知矣。”
一花開五葉
祖曰:“內傳法印,以契證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后代澆薄,疑慮競生,云吾西天之人,言汝此方之子,憑何得法?以何證之?汝今受此衣法,卻后難生,但出此衣并吾法偈,用以表明其化無礙。至吾滅后二百年,衣止不傳,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說理者多,通理者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