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時間:9月4日 上午10:00
李洱:1966年生,河南人,1987年畢業于上海華東師大,現為河南省文學院專業作家。著有長篇小說《花腔》、《石榴樹上結櫻桃》及中短篇小說多部,被認為是中國先鋒文學運動之后最重要的代表作家,曾獲首屆“21世紀鼎鈞雙年文學”。
主持人:現場的朋友們大家好。今天是這次北京圖書國際博覽會的第三天了,而且我們的藍色沙發活動呢舉辦到了第四場,依然有這么多熱心的現場朋友來關注。這樣,依然是例行的一個題目。貝塔斯曼這次有一個題叫“閱讀是什么”,每一位來的嘉賓都要回答這樣一個問題。那么李洱的回答是:閱讀是對話。那我首先就想問李洱,對話這樣一種溝通交流的方式,它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李洱:剛才我寫下這句話并不是說因為今天參加對話所以我寫下對話,而是我對寫作的一貫認識。我覺得閱讀也好,寫作也好,都是一種對話,是作家、書本和讀者之間的一次有效對話。
主持人:李洱說這是他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那我想誠實地說,在場的可能很多朋友也是第一次看到李洱。那我們不妨先看一看他那個介紹:他是66年生,河南人,87年畢業于上海華東師大,現在是河南省文學院的專業作家,著有長篇小說《花腔》、《石榴樹上結櫻桃》及中短篇小說多部,被認為是中國先鋒文學運動之后最重要的代表作家,曾獲首屆二十一世紀鼎鈞雙年文學獎。那在這里我要說的是,《花腔》這部作品呢是在李洱所有的作品中比較有代表性的。那《石榴樹上結櫻桃》這是他最新的一部小說。我覺得在過去中學課本中有阿磊的一篇文章是回憶魯迅的,他里面提到就是說,在書籍上如果看到魯迅的名字他會覺得這本書就得到了一種保障,一種品質質量上的保障。那我要說的是呢,在第六屆矛盾文學獎,李洱這本《花腔》是入圍的作品。那我想一般有文學常識的人都會知道,矛盾文學獎是我國目前作為文學作品大獎當中最有權威的。那么能夠入圍矛盾文學獎,我想這本作品就在某種程度上是成功的,是非常成功的。那么最終的結果還不知道,已經是入圍,那下面呢就想請李洱給我們說說《花腔》這本書到底是寫了一個什么內容。
李洱:《花腔》是我前年出版的一個作品。應該說我對它比較看重。據我所知現在許多高校也是把它當作這個教學的必讀書。應該來說它是我在寫作上的一個總結。主要寫的是一個延安時期的一個老干部,延安時期的一個人,他在一九四幾年的時候就死了,寫他的這個生平。寫他的生平呢,是有現在人來講敘,不同時代人來講敘這樣一個故事。那么很多人認為這部書寫的是徐秋白,但是我自己感覺,它里邊有部分的經歷跟徐秋白有些重合。那么許多人都知道徐秋白沒有去過延安,那么這本書的主人公在延安生活一段時間,延安是他生命當中非常大的一個轉折點。所以這部書也確實不是徐秋白,但是他的精神,他的這個人生的這個理想什么的,他跟徐秋白確實有某種相似。
主持人:評論文章說,這是講一個人在時代大的變動當中呢,他的人生的遭遇,而這個人沒有出場,這個主角是一個去世的人,那個關于這個人的經歷,關于這個人的評價,都是通過后代的人來追憶的方式來表達的。為什么叫《花腔》,好象就是有多種腔調來表現這個人物的意思。那么它的到底深層的含義有些什么呢?
李洱:深層含義就跟我剛才寫的這個“閱讀是對話”是有關系的。以前我們認為,我們可能從小受到教育都是說,那么有一個錯誤的,有一個正確的,那么有一個真理就有一個謬誤。那么現在在這么一個對話的時代,那么我覺得真理的對面也是真理,謬誤對面它可能也是謬誤。并不是說謬誤的對面就一定是真理,真理的對面就一定是謬誤。不是的。就是說每個人的講述,每個人的觀點,每個人的立場,都有他的合理性,都有他正確的地方。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這個人,就是說我們每個人在不同的人的眼中,在不同的人的講述當中,他都會是完全不同的面貌,那么所有人的講述在講述過程時候,都會有他自己的哲學,有他自己的立場。那么它就會形成一種多部腔調的,有很多腔調講一個故事。所以我說它是一種花腔。
主持人:這本書所涉及的問題其實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問題。現在的很多出版物當中啊,有了很多這種樣式的寫人物的傳記,包括有口述歷史等等,這種樣式非常多。那么我們在讀這種書的時候呢,就是通過每一個不同的個人來了解他嘴中,或者他筆下的那樣一個傳主,其實都是帶有了作者主觀的很多感受在里面,未必能夠真正還原一個歷史的最真實,是這樣的吧。
李洱:對,比如說我剛看那篇報紙非常有意思。他提到這個聞一多的這個最后一次的講演,他講到我們現在收在中學課本里的最后一次講演都經過大量的刪改的。一個是刪,一個是改。那么在聞一多原來講述里面就提到特別提到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司徒雷登。我們知道司徒雷登,毛主席有一篇著名的文章叫,《別了,司徒雷登》,那么在聞一多的演講里面,聞一多說,司徒雷登是一個非常有善意的人,是一個非好的一個人,是一個時刻把中國人民放在自己心口上的一個人。那么聞一多對司徒雷登有很多很多贊美。那后來他怎么會刪掉呢?那么關于這個講演,怎么如此?中國現代史上非常有名的一次講演,那么為什么把司徒雷登,就是聞一多關于司徒雷登的贊美刪掉呢?就是因為后來有毛主席的一篇文章,《別了,司徒雷登》,那么所以就必須把聞一多的演講給改掉,刪掉。那就形成目前中學語文課本上的最后一次講演,演講還是講演……那么這樣一來就說,他就形成了兩種敘述,啊形成了三種敘述。一種敘述就是聞一多的敘述,一種敘述就是毛澤東的敘述。另個一種敘述就是經過刪改之后我們的中學語文課本上的敘述。那么他當中有沒有真實呢?實際上他都有真實,那么毛主席講到的是一種真實,就是說毛主席認為司徒雷登是一個壞蛋。那么聞一多認為他是一個好人。那么到中學生上,我們就不需要讓中學生知道有司徒雷登這樣一個人。那么他就形成了很多種這樣的敘述。那么這三種敘述之間它有對話。也有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