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朦朧詩?
李洱:就是說我們以前這個……比如說有一首詩,當時做為全國批叛的一首詩。這首詩就是說我離你很近,但我離你很遠。我離你很遠,但是我離你很近。這首詩的作者顧城。那么這首詩當時所有的人都看不懂。那么不是說一般讀者看不懂,所有的詩歌批評家他們都說看不懂。所以他們稱這種詩叫朦朧詩。但是很難想像,僅僅過了二十年之后,現(xiàn)在的小學生和中學生,他在給女生寫信的時候,她在給男生的時候,在明信片里都會寫,說:我離你很近,但我離你很遠;我離你很遠,但是我離你很近。那么接到這個信的男生或女生就一下子懂了這個男生的意思,這馬上就懂了。那么為什么當時,在二十年前,就是中國的專業(yè)讀者,我們認為非常有學問的批評家他都不懂的詩,他都不懂的話,為什么到現(xiàn)在的小學生他就可以隨口說出來,就非常溜的說出來呢?說明我們民族的這個語言啊,已經(jīng)可以表達非常復雜的感情了。那么這么一種表達已經(jīng)深入到這個中學生、小學生,已經(jīng)深入到他們的話語方式里面了。那么就是說明我們民族的語言已經(jīng)極大豐富了,非常豐富。所以我們說,經(jīng)常會說這個詩人也好,小說家也好,他的作品的接受有個過程,有個非常漫長的過程。那么當他們的語言,當這些話被接受之后,他也就表明我們民族語言的豐富了。我們民族的這個心智,就是腦子啊,心智發(fā)展了。那么也就是說,當初看不懂的詩歌,我們現(xiàn)在會說這些詩歌太簡單了,連小學生都會說。那么對詩人來講呢,他就有個任務(wù),就說詩人他已經(jīng)不能夠說這種話了。詩人必須能夠說出比這種話還要精深的話。那么他才可能成為詩人。
主持人:那么我想剛才李洱老師舉的這個例子,也是由于時代的發(fā)展,我覺得像是一種大浪淘沙。可能在朦朧詩的時候那時候有一批作家,那么現(xiàn)在真正留下來的一些名字,我們能記得住的,是那么幾個人,那我想在這個過程當中也有很多價值不夠的,就被淘汰掉了,那么真正留下來的呢,是黃金。那通過這一點我覺得也可以對我們普通讀者有個啟示,就是在你在很茫然、很困惑,眼前這么多的書無法選擇的時候,那你不妨就先從名著入手,因為它畢竟是經(jīng)過了很長時間,篩選、淘汰,留下來的。總的來說,應該來說有著更深厚的價值在里面的。那我想下面接著問李洱老師,您獲得了二十一世紀鼎鈞雙年文學,能跟我們介紹一下這是一個什么樣的文學獎嗎?
李洱:也非常遺憾,也非常抱歉,不過自己感到無所謂,就是說我至今也沒有獲過任何官方文學獎。所有官方文學獎都沒獲得過。因為目前所有的官方文學獎都是申報的,都是個人申報的。那么我也從來沒有申報過。那么這個《花腔》入圍矛盾獎是因為出版社報的,那么我也不知道,出版社報的。
主持人:人民文學出版社報的。
李洱:那么別的獎都是個人申報。那么我從來沒申報過。那么這個鼎鈞文學獎是由這個中國高校教授,像北京大學,復旦大學,就是中國十一所高校的教授他們投票選出來的。那么這個選取過程也非常復雜。他們這個投票選舉呢,屬于……到最后發(fā)獎的時候他們才知道,就是說,要發(fā)給我證書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沒有章。
主持人:因為是非官方的。
李洱:因為它非官方的,沒有章,然后最后有反復申請通過什么形式能夠證明這樣一個獎。這個獎影響很大,因為它是高校的教師評出來的。投票,直接投票選舉出來的。那么就說,這種非官方的性質(zhì)我還是比較喜歡的。
主持人:那就說這是一個來自民間知識階層的一個獎。其實我覺得獲得這樣一個獎也是可以值得驕傲的。
李洱:因為當時有兩部獲獎,一個是《花腔》,另一個就是莫言的《檀香刑》。
主持人:《檀香刑》。
李洱:對對,有兩部作品。
主持人:那說到莫言的《檀香刑》。咱們就在聊一聊莫言,您對莫言了解多嗎?
李洱:我了解得不多。
主持人:《檀香刑》看過嗎?
李洱:《檀香刑》看過。我覺得是一部杰作。
主持人:我記得有的讀者讀完《檀香刑》以后就認為它里面對行刑那一段的描寫,很長的描寫,描寫的非常細,就覺得這個人如果能寫這種酷刑寫得這么細致,他一定處在一種非理性的狀態(tài)。
李洱:就是作家寫這種非常殘酷的場面的時候,確實有時候容易有一種快感。我記得莫言早年的一部作品就是《紅高粱》大家非常熟悉的,我覺得里面他寫到一個人……就我記得非常清楚,就說寫一個人的耳朵割掉之后呢,耳朵突然被割掉了,然后莫言用了一個詞說:耳朵割掉之后,這個人看上去簡潔明快。簡潔明快,就是說。莫言他形容這個馬,這個彎刀刺進馬肚子以后,然后這個腸子就會流出來。那么莫言用了一個詞,我記憶非常深刻,就說他表明莫言的興趣,就說莫言用了個詞叫華麗。